但他也没有傻到直接向皇室动手,而是将目光转向军督府,然后重新回到御医苑,继续自己随军御医的身份,那时候天阶大桥附近其实早就有小规模的冲突,几位高层将领都在暗自担忧西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可惜远在紫原城的帝王依然犬马声色,加上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内斗严重,朝中大臣都在忙着为自己的利益而勾心斗角,正好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暗中斡旋,终于在时机成熟的那一天一举逼宫成功,夺下了东济的实权。
在他终于走到顶峰之时,紫色夕阳下那张笑吟吟的脸,却如破碎的镜面一般在眼前碎去。
他一个人站在皇宫大殿,抚摸着手边金色的皇椅,心中却只有无边的空旷——无论他怎么去报复那些可恶的人,他最喜欢的女孩子,都不可能再回来了。
藏锋倏然揉了一下眉心,短短数秒的回忆好像又带着他走过那艰难的二十四年,看着眼前还在缠着萧千夜要他求自己的云潇,心底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即使是在这样危机的节骨眼上,他还是被两人亲密的小动作微微动容,也不忍心开口催促,只是像个温柔的长辈笑吟吟的在旁边看着嬉闹的两人,仿佛看到了昔日的自己和沅淇。
忽然,水面微微一晃,折射出另一道白光,不等几人回过神来,帝仲不知从何而来,翻手就将沥空剑毫不犹豫的插回剑鞘中,云潇呆呆的看着冒出来的人,脸上一瞬有尴尬、胆怯和心虚一闪而过,嘴里最后的话还没来得及脱口,立马一魂一魄被他抬手化去,帝仲冷哼一声,转向萧千夜,看见他脸上如出一辙的尴尬、胆怯和心虚,忍不住脱口骂道:“还玩!她脑子不好你脑子也不好了?再不追等人潜入遥海,你连尾巴都摸不到!”
这样严厉的训斥,让藏锋更加好奇几人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个人急匆匆从遥海上赶去濮城之时,他分明能感觉到那种焦急紧张,不用猜他都能看出来,这个人心中,喜欢云潇。
但是很快他就陷入沉思,若是真的喜欢同一个女人,他又怎么可能和萧千夜和平共处?甚至屡次出手帮助他?
帝仲的眼睛微微低下,看着沥空剑,一顿怒火,指尖勾起一道咒印直接就封在了剑鞘口上,冷哼一声:“关起来还不老实,我就该直接切断分魂的联系,我看她还怎么胡闹!”
萧千夜也默默低头看了一眼剑灵,那个小小的封印缠绕着剑鞘,像无形的屏障,帝仲强行克制着没有再骂他,忍了一口气接道:“破军煞星有一半的力量被潇儿斩杀在濮城,这股力量的缺失,务必会导致身负修罗骨印之人承受不住如此负担而崩溃,你们趁着这点时间赶紧找到青蛟的王族,再等她清醒过来,破军星会指引她主动前往修罗骨的位置,到那个时候,你不仅会让潇儿的努力白费,还要赔上江陵五百万人的生命!”
萧千夜一瞬恢复镇定,追问:“修罗骨的位置?”
帝仲无意识的抬手按住额心,也不知道是云潇身上的伤痛太过剧烈,还是他这幅状态的躯体太过勉强,推算之力一直很模糊,只能叹了叹:“不知道,有人在干扰我,而且关于北斗大阵一事,我始终觉得另有隐情,所以这次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下水探查,只能现在帮你打开水门,剩下的事情,你要自己见机行事了。”
“你要去哪?”萧千夜敏锐的追问,帝仲也不隐瞒,抬手指向天空,压低声音:“自一万五千年前那场灾难之后,知道北斗大阵推算之法的人就只有上天界,可如今却是从蛟龙手中流出,我思来想去,觉得此事虽然一定和那条双生心魔脱不了关系,但未必会是煌焰所为,他虽然状态不佳又屡遭心魔蛊惑,但骨子里仍是一个非常骄傲自大的人,所以我觉得,这事另有蹊跷,最关键的是,蛟龙之力是不足以这么长时间影响我的推算之力,眼下最为合理的解释,仍是上天界”
萧千夜心头一紧,不是冥王又会是谁?这种节骨眼上,想重启北斗大阵、引破军爆发的人,又会是谁?
忽然,一个许久不曾听起过的名字在脑中一闪而过,他惊得一瞬抬头,正好和帝仲的眼睛四目相对,不由倒吸一口寒气——不是煌焰,难道是这么久销声匿迹的奚辉?!
帝仲的想法和他一样,上天界那一场混战之时,自己其实是有意的下了重手,奚辉原本就只有魂魄尚存,强行催动统领万兽之能,再被自己所伤必定是需要退回黄昏之海修养,只有逼退他,才能给萧千夜和飞垣留出更多的时间,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事后云潇会在西海岸被朱厌暗算杀害整整失踪半年多,让他苦心拖延的时间不得不消耗在艰难的沙海寻人上。
于人类而言,半年可以做很多的事情,但是对上天界而言,半年无非眨眼的一刹,所以奚辉这么久依然没有再次现身也不奇怪,他原本需要依赖万兽的力量才能加速魂体的修复,可如今伤上加伤,黄昏之海的万兽又集体逃窜,所以眼下被迫重启魔神之力,似乎就在情理之中。
若真的如他所猜的这样,以奚辉的性子,万不可能只在东济一座流岛设下北斗大阵!
“我回上天界看看,你自己保重,不要勉强。”帝仲心神不宁的嘱咐着,又抬手在两人的肩上轻轻一搭,将可以入水呼吸的术法印在两人身上,然后立马光化,消失在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