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光皎洁,树影斑驳,若隐若现,近处“沙沙”作响,远处时不时传来夜枭的啼鸣声,山林中的夜就是这样。令狐莞尔不知道何时已经站立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之上,左手叉腰,右手扶着树干,身子站的笔直,一反平时倦懒的做派,平淡的神情下难掩冷漠肃杀,眼圈虽然依旧黑的发紫且看着疲惫不堪,但双眸雪亮,犹似那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两耳边居然又戴上了阔别已久的紫色月牙形耳坠,那幽紫色的仿佛来自地狱的冥光曾经吞噬了许多人的性命,现而今再度降临,即便令狐莞尔仅仅只是平静的站立着,身上那腾腾的杀气却难以掩饰。
一丈开外有两个持棍的汉子正站立在一座断了香火的破庙门口警戒,看起来这两个人还挺机灵的,也挺用心,时不时还会四处巡视,却不想他们已经被人监视了近两个时辰。破庙之内篝火熊熊燃烧着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八九个汉子围坐在篝火旁喝着酒吃着肉,拍马屁,吹牛皮,再往里七个女孩被浑身绑着畏惧瑟缩的靠在角落里,一动都不敢动,一个个面上愁云凝重,无比的恐惧,显然都是吓坏了,又都不知所措,更不敢吭声。
令狐莞尔暂时还没有打算出手相救的意思,自己可是堂堂血魔鬼童,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现在居然干起了这治安联防队长的行当……这已经是对自己职业操守的最大侮辱。借着幽暗的篝火往里看去,那些粗豪的匪人不过是一些江湖中籍籍无名的泛泛之辈,只是那些有除暴安良正义心的武林中人都去中原混江湖了,所以才没有人去制裁他们罢了,这也没办法,虽然江南经济发展极快,但自古逐鹿中原,争的就是中原,江南政治军事的重要性都远远落后于北方,最少现在是这样的。
再往里看,那七个女孩令狐莞尔只认识三个,金凤至和她的丫鬟,还有一个就是韩夕颜了,只见金凤至依旧是一身娇艳的红色罗纱裙,只是现在浑身上下满身的污泥,头发散乱,故意低着头,俏脸弄的跟小花猫似的,若非认识还真要以为她是个小乞丐,但是却依旧明艳,还真是雨后夕阳斜,杏花零落香。话说……这绑人也真是个技术活,金凤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穿着宽大的锦衣罗裙,这下全露馅了,那身材玲珑曼妙,凹凸有致,那叫一个好的没话说。还有那韩夕颜,令狐莞尔还真有些佩服,即便身陷囹圄,困顿不堪,却始终平淡如常,安之若素,仪容端庄,衣裳整洁,不失体统,不失风范。看着那娇颜如花看似柔弱内心强大的女孩,令狐莞尔心中不由升起了怜悯,甚至还有一丝爱慕,好想轻轻将之捧在手心,只希望这暮光中最美好的容颜永不散去。
只听那破庙中脸上有刀疤的虬髯汉子道:“大哥,咋们这一次可真是干了一票大买卖,把这杭州城令狐家的少夫人给绑了来,嘿嘿,真是和传闻中的一样,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不枉兄弟们这盯梢一个多月啊。”说话间,眼睛还时不时瞟向一旁的韩夕颜,脸上还带着荡荡的是人都懂的笑意。
另一个汉子道:“大哥,不如你就把这小娘子抢回去当老婆算了,赎金什么的兄弟们也不在乎,跟着大哥混,银子算个屁啊!”
被围在中央坐着的一个魁梧而深沉的壮汉冷冷道:“我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
又一个干瘦的三十多岁汉子抱怨道:“嗨,大哥,您这规矩真是要人命啊,不奸银,不杀生,感情您以前是敲木鱼念经的。又不是奇货可居,反正都是要卖到青楼或是大户人家当丫头的,不如叫兄弟们先尝点甜头,还得每次花钱去青楼窑子里消遣。这一次绑人,那几个家丁好生难缠,兄弟们多多少少也受了伤,您也不许杀了他们泄愤,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没沾过血,判刑会轻一些,刀口上讨生活的汉子哪还怕什么官府啊!”
为首的大汉忽然站起了身,一脚踹翻了干瘦的汉子冷冷道:“闭嘴。”
被踹翻在地,那汉子也一下子老实了,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很显然,老大虽然不奸银不杀生,但绝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首领大汉又是很冷漠的说道:“老规矩办吧。”
旋即,一个身上背着包袱的汉子晃晃悠悠走到角落里,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兀自没头没脑说了一句道:“奇怪了,我记得有两个极品货色的,怎么现在就只剩下一个了?”然后从包袱里拿出笔墨纸砚道:“姑娘们,你们都听到了,我们老大那是盗亦有道的绿林好汉,绝对不会为难你们的,只是兄弟们手头有点紧,想弄点钱花花,若是你们谁家能拿出五百两银子的,取了赎金就放你们回去,要不然就只好委屈你们一下,或是卖给八十老汉为妾,或是卖与满脸麻子杀猪的为妻,最不济卖到青楼,也算是授人以渔得以生计。”
此言一出,有三个女孩一下子就傻了,那可是五百两啊,家里面不吃不喝得攒十年!心下绝望,泣不成声。
那汉子又朝着韩夕颜笑道:“您是令狐家的大少奶奶,为人正室,肯定要稍微贵一点,一万两银子,只要收到钱绝不为难您,还保证这几天好吃好可好招待。”很显然,匪人盯的是令狐家的梢,自然将韩夕颜错认为金凤至,且还把她当成了摇钱树。
韩夕颜冷“哼”一声,旋即就没了下文,显然是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你可别不识抬举,一万两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不然有你后悔的时候。”
韩夕颜又是冷笑连连不答话。
那汉子大怒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未落就把右手举的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