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阅卷的第六天,考校所和覆考所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所有进士科试卷都呈到三位详定官面前!
这科殿试的试卷,将由他们这三个详定官排定名次。
这倒不是一个太困难的工作,因为只要不是极特殊的情况,详定官还是以初考覆考的成绩判定结果为主。
三位详定官撕开初考官的弥封,对照覆考官的判等,若是两者的判定一致,就可以直接定下这份殿试考卷的等级。
因为判卷其实是有标准可循的,如学识、文理、辞藻之类,优劣之分不难判定。所以在七八成的情况下,初考覆考的结果是相同的。
剩下的二三成考卷,到底该以初考官的判定为准,还是以覆考官的判定为准,对这三位都是闻名遐迩的饱学之士的详定官,自然也是基本都能一目了然,并不算难。
因此仅用一天半的时间,三位详定官就把所有卷子全部定完。
到了这第七天下午,他们剩下的最后的工作就是从一二等卷子中挑出十份他们认为最佳的来,进呈道官家御前,以供官家最后钦定。
当然,这一次他们只需要选出九份就行了,因为官家自己已经选出一份了,那就是他在殿试之时,亲自批阅的那份名叫钟浩的考生的考卷。
因为这殿试官家才是主考官,当然这三位详定官的排定名次,要考虑官家的圣意。三个副主考作为详定官,只不过是为官家代选而已,所以他们自然要遵从官家的意思。
钟浩的试卷在弥封、誊抄之时,已经被挑出来了,所以他的试卷根本就没有弥封。官家都批阅过了,还多此一举干嘛?!
钟浩的试卷其实一开始就被直接送到了三位详定官手里。
刘敞、黄振和梅尧臣三位详定官自然对钟浩的试卷要特别对待。
三人都读过钟浩的试卷后,都觉得这份试卷其实很是一般。
诗赋做得很是生涩,毫无华美之处,而其策论文理也很粗疏,只是内容还算充实,算是言之有物罢了。
官家对这份试卷的评语只有两个字,上面用朱笔写到“尚可”!
刘敞等三个主考官其实也觉得这份试卷确实也只能说是尚可!甚至连严格来说,连“尚可”二字的评语也达不到。
对于官家亲自批阅的这个叫钟浩的考生,他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官家为什么会单独批阅他的试卷。?
三个详定官对于那些东京名气大、才学高的才子,也是认识不少的。还有那国子监和太学里的才学卓异士子,他们也都知道一些。
但是钟浩以前一直都是在地方上,为了省试才刚来东京,因此在东京实在没什么名气。
说起来钟浩“做得”的那脍炙人口的《水调歌头》、《青玉案》等词作,三位详定官大概也曾听过。
钟浩“写得”那《笠翁对韵》和《声律启蒙》的韵书他们或许也曾见过。
不过显然他们没有把此钟浩跟彼钟浩联系在一起,毕竟钟浩这个名字太普通了。大宋那么多叫这个名字的,不熟悉他的很难联系在一起。
如果没有官家的亲自批阅,刘敞等三个详定官大概会一致认定这份试卷应该归为三甲之列。
但是这事儿没有如果,官家如今确实是实实在在的批阅过了。
因此刘敞三人自然不能只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对待这份试卷。
虽然官家没有明确要把钟浩的试卷一定要放入前十,但是官家既然单独批阅了这个考生的试卷,显然这个考生是简在帝心的,三个详定官也不能不考虑这点。若是名次太低了,怕是官家面上不好看,怕是肯定会不高兴。
因此刘敞等三个人最终商定,还是把这份试卷放入了前十的考卷中。
…………
次日黎明,也就是殿试之后的第八天,也是放榜传胪的前两天,官家在崇政殿升座,考官们分左右列班,皇城司侍卫将全部考卷抬到殿中。
刘敞呈上选出的此科殿试的十份佳卷。
此时所有的卷子,包括这十份佳卷都没有拆开弥封,谁也不知道哪份卷子是谁做的。
呃,也不是全部都不知道是这考卷是谁做的。起码在那托盘里的十份试卷中的最下面的一份,他们三个详定官是知道是谁做得的。
这托盘里的最下面一份,正是官家亲自批阅过的钟浩的那么试卷。
之所以放在这托盘的最下面,是三个详定官虽然很是照顾官家的颜面,但也不是那种完全没有风骨的官员,他们还是有那么一点风骨的。
这份卷子在他们看来,按说只能排三甲的,但是既然官家亲自批阅了,他们不得不放入前十!他们只能将其放在最后一个,也就是第十的位置。
官家的贴身太监王渐接过托盘,呈送御前,官家赵祯将对这前十份试卷详细阅看,最后钦定名次。
望着黄绸托盘中,平铺相叠的十份试卷,赵祯的心情有些激动。
尽管这已经是赵祯第十几次殿试阅卷了,但想一想,在他治下的一代代的名臣,就这样从自己手下踏入仕途,开启他们的辉煌人生,缔造出一个空前繁华风~流的大宋朝,他总感到十分的荣耀。
平复下心情,他拿起了最上面的一份试卷。
这托盘里试卷的排放顺序,就是详定官们初定的名次,只是殿试排名要由钦定,所以只用这种无声的暗示。
官家一般情况下都认可阅卷官拟定的名次,只作个别改动,决定名次后再拆开弥封。
当然拆封后还有可能更改名次,主要是更改状元的人选。
官家有这个特权,不过这一般都是从全盘考虑作出最后的调整,不过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
不过这种情况虽然只是极少数,但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说起此事,便不得不提庆历二年壬午科殿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