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前的老鸨老早就眼尖儿的见着了这位面如春风的公子,见他驻足门前,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忙上前去请入座。
那公子笑着便跟着她往里走。
老鸨其实不算老,昔年姿容尚存,一路上一对胸脯有意无意在崔绣身上蹭来蹭去,却总是被他看似不经意的躲过,老鸨暗道是个老手。
一进门槛,老鸨给使了个眼神,那些穿戴暴露、满脸胭脂的女子乖乖站着没动,没有像平时那样见人就往上贴。
老鸨管这叫分人相色,这一行干得多了各种各样的人也就见得多了,像那些一般的嫖客连她的便宜都占的那种,随便叫个就能打发,倘若是那些官僚子弟则讲究一个面子二字,大多张扬跋扈,外边是一套里面是一套。
可若是像这种面如冠玉雍容富贵且道行老成的贵客,那可是少见,得顺着人家的意儿来,大多是为艺而来,不是为色。
老鸨满脸堆笑道:“这位公子可真是好运气呐,我们醉仙楼的头牌清倌平常两三个月都未必会有一次奏演,今日晚上公子便可见到,可要订一间雅房静候?”
崔绣淡淡一笑,“给我来一间天字上房。”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老鸨接过票子一看数目欣然带他上楼。
之所以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这座西北最有名的青楼,除了给西北王府一个纨绔子弟的印象外,他其实更想在里面碰见他想见的人。
北镇抚司中记录了一档地字级密案,六扇门西北分舵中其实有一位藏头不露面的高人。
他倒是想看看这位连面都不敢漏的“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崔绣拉着李时毓一步步走到了王座面前,面带笑意,做出一个请坐的手势。
李时毓莞尔一笑,乖乖坐下。
崔绣瞥了眼王座旁边的几案,上边摆了一枚精致的银簪,拿起簪子轻轻给李时毓带上。
李时毓微微动了动脑袋。
崔绣柔声道:“别动。”
于是李时毓就乖乖不动,端端正正地坐好。
崔绣十分满意地给李时毓带上簪子。
果然是青山伴绿水,美人配银簪。
顾南衣在台阶下边看着上边坐着的李时毓眼神微动。
或许那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女子教主也是这般坐于王座之上,号令天下第一教派,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解开心结之后,李时毓显然心情舒畅多了,英气的眉毛也不禁微微舒缓开来,一对大眼睛又恢复了灵动。
她又一路小跑下阶梯,拉着站在那里的顾南衣的手,在后者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笑道:“姐姐,我们去逛逛这间主殿?”完全不顾站在后边的崔绣一头黑线。
不知道为什么,李时毓对于这个莫名出现在这里的姐姐总是有莫名的信任。
顾南衣笑眯眯地答道:“好啊。”
八卦铜镜两旁分别放有一些兵器、古籍、丹药之类,连崔绣也忍不住想要看看这魔教主殿里究竟有些什么不传之宝。
他先是走到一众古籍旁边,随意翻阅起其中一本,只见上面写着“北冥神功”四个古朴大字。
崔绣见状先是咋舌,这本功法他不是没有听说过,据说修行者可吸取他人内力为己用,修行至九品之后传闻甚至可以倒吸山海,世间再无难事,举手投足间皆是神仙在世。
不过崔绣并不相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说,自己修行了一本九阴真经尚且感觉其中弊端重重,甚至以他这副宋若雪曾经亲口夸赞过当世奇才的身体都出现了伪境这一弊端,他又随意翻看了几本古籍,陆陆续续翻阅到了一些功籍秘策,虽然其中并不乏一些不传神功,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他又逛了逛一旁的挂在铜架上的兵器,只见面前各种兵器琳琅满目,其中以古剑居多,大多以天外陨石铸就,可存放千年之久而不毁,崔绣一眼看过去心里略微估计大概有古剑近千把,其中稀世名剑近百把。
崔绣只是在心中略微估量,便有些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若是能用这批名剑和杨指挥使做成一笔交易,只怕自己能指挥的北镇抚司天字一等又能增加几位。
那位杨大人曾经告诉过自己一个大秦辛密,那位北辽大祭司曾经以祭天占星之法妄图占卜出大秦北镇抚司一共有多少位天字一等,不过当那位据说存活了百年之久早已看淡天下琐事的大祭司得出这个答案之时神色巨变,当着那位北辽皇帝的面直言绝不可能,近乎失态。
虽然剑并不会决定一个人的上限,但在北镇抚司的眼中,一柄剑尤其是一柄适合自己的名剑,往往比一位九品初登境高手更重要。
人可以死,剑不能亡。
就拿那位一人便拥有三十柄名剑的东临剑仙来说,老人之所以能够独占御剑之道整座天下、用剑之道半个江山便是此理,三十柄飞剑齐出曾在长城之上一气杀敌近千,甚至还没完全摆开阵型便让崔绣直呼“饶命”,这些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一边缓缓走过挂着古剑的铜架,一边用手指轻轻对剑身进行弹击,凡是被他弹击过的古剑皆是微微轻鸣,发出令耳畔清脆的声音。
直到他走近一柄通身漆黑的古剑,崔绣看着这柄剑,眼中出现了一丝莫名的心悸,虽然这丝悸动十分短暂,但崔绣仍是没有漏过,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这柄漆黑的古剑。
崔绣对着这柄古剑的剑柄上定睛一看,只见上头以大汉古文纂刻有“秋霜”二字。
他猛地握住这柄古剑,只见剑身突然莫名颤动起来,像是要极力挣脱一般。
名剑有灵。
崔绣不禁轻声赞叹道:“好剑!”
紧接着他周身阴气暴涨,以一种极为霸道的姿态迫使这柄秋霜剑臣服。
秋霜剑身越来越尖锐的颤鸣着,甚至引来了一旁的李时毓和顾南衣驻足。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这柄桀骜不驯的古剑终究还是被崔绣降服了,不再颤鸣,乖乖被崔绣握在手间。
崔绣轻声道:“名剑主人一旦死去,剑身上便会残留下上一任主人的印记,越是生前强大的主人因此生出的剑灵皆是越难驯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这柄通身漆黑的秋霜剑送到了李时毓身前,笑道:“它现在是你的了。”
李时毓眉眼一弯,没有拒绝,也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语,只是笑着接过。
她将剑在手中把玩一番,眉眼弯弯。
重量刚好,使用起来也很轻便。
她轻声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崔绣柔声道:“秋霜。”
名字虽冷,但李时毓从中却感到一阵莫名的暖意。
流星飞玉弹,宝剑落秋霜。
崔绣又去看了看另一边的丹药,只见一颗颗用玉匣子包装起来的丹药数目多得简直令人发指,各种丹药配有说明,多为魔教前人采取各种珍奇药草合炼而成,功能从轻身益气到却并延年不等。
崔绣曾经跟随宋若雪品过很多丹药,多为正统道教门派的御用仙丹,需要在皇帝陛下服用之前由专门的内臣品鉴,魔教的丹药倒还是崔绣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炼成的,看上去与那些个道教门派所炼就的丹药色泽大小几乎也差不多。
崔绣随意捡起其中一颗,缓缓定睛一看,不由神情俱震。
这枚丹药,是紫禁城御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