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遵命!”
待手下走后,顾雪堂转起轻功千里雪,落在一处峰崖上,这里有一座眺望台,用以监视部下,是他的秘密地。
顾雪堂向四处搜寻,最后看到一丁点小小的人影,在东南角的小道间移动,身影极其轻快。
他端起千里镜,往那边望,果然,看见了楚行云。
这家伙手里抱着妹妹,肩上扛了个大包裹……
顾雪堂皱眉,这个大包裹楚行云从上山时就一直带着,当时他以为只是一些私物,但此时他突然惊觉,这装包裹的麻袋很大,大到可以装下一个人。
莫非,楚行云身边还有一个人?
一个箭术好到恐怖,看穿了他所有计划,然后一举搅『乱』的人。
一个根本没调查到、从来没出现过、完全不知道是谁的人。
顾雪堂油然而生一种惊惧,他不喜欢未知数,未知就意味着变故,而变故往往都伴着毁灭。他吹了一声尖哨,一只夜枭飞来,那哨音逐渐转低,拔高三次,最后消失。
夜枭听懂了暗号,飞去传讯。
顾雪堂派出他自己的直属部下——顾家第一堂,暗堂:在不伤害楚行云和其妹妹的前提下,查清那包裹到底何物何人,用一切手段,彻查。
天暗了,夜滚滚而来。
凉山今夜很热闹,满山遍野都在玩跑跑抓。
楚行云搂着妹妹,躲在一处树洞里,听外面高手云集。
山道全被封了,顾家势大,这里还是他们的大营地,势力滔天覆地。楚燕听得外面搜来搜去,有一些紧张,她悄悄伸手握住袖子里的石胆子,蓄势待发。
忽而,手上一暖,楚燕抬头,看见楚行云握住自己:
“别怕,有哥哥在。”
“嗯。”
楚燕往哥哥怀里靠了靠,很温暖,很安心。
她觉得很满足,比杀了好多人得到主人表扬还要满足得多,心中又暖又酸,她说不上来……
这是不是就是……有亲人……有依靠的感觉?
她在心中想着,闭了眼睛,又往哥哥那里缩了缩,感觉真好。
此时此刻,谢流水缩在麻袋里,感觉很不好,他自我反省着,耍帅耍的太过,他可能会……不安全了。
最开始告诉楚行云真名,是因为他觉得好玩,行云流水正正好的一对,他想看看楚行云那张死板的脸,会变得如何精彩。
他那时想,自己从没用过真名做事,查无此人“谢流水”,暴『露』一下,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结果,他又暴『露』了实力……
当着偌大顾家的面,让一个不擅箭术的家伙,『射』出一支神箭。
太傻了。
谢流水慢慢地把头埋进掌心里,难以想象自己竟然干出如此蠢事。可不『射』那一箭,小傻云就会卷进顾宋之战……如若最后宋家真被顾家灭了,楚行云知道自己是那个导`火索,会怎么想呢?
宋父宋母虽然算计楚行云,可最是无辜宋长风,一无所知,啥错没有,要是害了这股清清白白的小长风,傻小云一定会自责。谢流水一想到楚行云为宋长风难过愧疚一辈子的样子,就气短胃疼。
楚行云发现谢流水这家伙窝在麻袋里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他伸手,捉住他:
“你又怎么了?”
谢流水顺势搂住楚行云的手臂,抱得紧紧的。
楚行云没有挣开,在等他回话。
谢流水像一只被扒掉壳的蜗牛,慢慢地,在麻袋里蜷成一团。
“唉——”
忽听麻袋里传来一声叹气:“楚侠客,这附近……有一个叫萧闲洞的地方,是我的……我的安身之处。”
谢流水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完蛋了……
吐『露』了真名,展『露』了实力,还暴『露』了住址……
真傻啊。
他恍然记起小时候,娘给他讲那个蜜罐子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人走在路上,风也苦,雨也苦,吃的果子都是苦,他走啊走,走啊走,走了好多年,好苦好苦,终于有一天,他觉得走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他找到了一个蜜罐子。
“蜜罐子里装满了蜜糖,很甜很甜,他好开心,就把头伸进去,再也不出来了。”
小流水仰着头,晃着脚,说:“真傻啊!把头伸进去有什么用?风雨果子都还是苦的,什么也没变嘛。”
“是啊,好傻的。”
“那然后呢?娘,他和蜜罐子傻傻地生活在了一起吗?”
“然后呀,他就一直一直把头埋在那个蜜罐子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也不肯往前走了,直到有一天,蜜罐子破掉了。”
“啊……那怎么办啊?”
“没怎么办,他知道,都结束了,他该醒啦。”
小流水听了,努努嘴:“这个人看起来好傻,我以后才不要做这么傻的人!”
“不是他傻,是那个蜜罐子有法力,谁把头伸进去,就会变得好傻好傻。”
“啊,太可怕了!那我千万不要遇到这样的蜜罐子,我要做一个聪明的好宝宝。”
“哈哈哈傻孩子,还是遇到吧,蜜罐子很甜很甜的,所以变傻一点也没有关系。”
谢流水一步步指路,萧闲洞极其隐蔽安全,他住了好多年,要穿过好几个秘口,好几个机关,每指一步,就感觉把自己剥开了一层。
算啦,傻到底吧。
“喂,谢流水,从这里进去吗?”
“嗯。”
楚行云侧着身走进一处狭缝,脚下有坑坑洼洼的积水,他顺手把谢麻袋抱在怀里,免得他沾到水。
谢流水缩在麻袋里不肯出来,忽而感受到一股迎面的温暖。四下很静,黑暗中,他悄悄动了动,把头一点一点地埋进楚行云的颈窝里……
娘,我遇到我的蜜罐子了。
他好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