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谢忽而哀叫了一声:“你不知道吗?表面越看起来没事的伤,内里越是严重,若打青打肿了,反而没事,哎哟,不行了,这里好痛……”
谢流水叫着,就往楚行云身上黏,楚行云被他缠的受不了:
“你到底想干嘛,直说。”
谢流水抬起头,狡黠一笑:
“想你背我。”
楚行云捏住他的后脖颈:“你根本就没痛?是不是!楚燕,楚燕,过来一下,帮我把他抓起来……”
楚燕早坐到庙门前的台阶上,转头看了一眼黏在一起的哥哥嫂子,歪了歪头,又转过头去,才不管呢。
“哎,云云,瞧瞧,你妹妹都不来帮你呀,背我嘛,你看,以前你另一面出来的时候,我还让你骑我脖子上,你背一背,又不亏……”
“……”
谢流水见了,转而低头道:“哎,没关系,我也可以自己撑着下山的,没事,你不必管我,我……咦,你蹲下来干嘛?
“背背背!你不是要背吗!”
谢流水笑起来,扑到楚行云背上,勾住他的脖颈,楚行云气鼓鼓地,把他背起来。
“你重死了。”
“嗯。”小谢把头埋进楚行云的发间,蹭了蹭。
楚行云背着谢流水走出狐仙庙,楚燕睁着好奇的眼,打量着嫂子。
谢流水:“小姑子,上山容易下山难,你要不要也让你哥背一背?你哥十阳神功,力拔山兮气盖世,打遍江湖无敌手,再背一个你,想来也不再话下。”
楚燕摇摇头:“我不要人背,羞羞。”
“瞧瞧,楚燕多懂事,哪像你,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还要人背,七岁孩童都比你知羞。”
“是是是,反正我不知羞嘛,这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小时候不是最爱用这招了?我不管,反正我就要你背。”
楚行云背着谢流水,一颠一颠,下山去,他本以为一路上谢叽喳得意非凡,定要哔哔个没完。谁知,谢流水很安分,静静地靠着他,没闹别的小动作。
谢流水伏在楚行云背上,把头低得很低,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在楚行云面前发颤……
开始痛了,他快发病了。
血虫拓片里,春夏秋冬、都蜷缩成一团的画中人,就像他自己。每隔一段时日,就到了发作的时候……好死不死,偏偏在这时候。
他感觉有一把刀,把他的身体切开,把每一丝血肉都剥出来,铺成一片海岸,痛开始涨『潮』,一浪接着一浪,永无休止地冲刷他……
现在还没到最痛的时候,等明天……或者后天……到那时,他会痛得心智全无,变得很危险,届时他会找一个借口远离他的楚楚,找一个偏僻的角落躲起来……
不过,现在这痛还可以忍受,还可以赖在楚楚身边……谢流水咬紧牙关,抱紧楚行云,把头缩在小云颈窝里。
这是我的蜜罐子。
钻进去就不会痛了。
晚间山风裹夏『露』,天边小月勾云雾。楚行云瞧着安静的谢流水,本想逗逗他,转念一想,这人扮了一整天断腿刘沄,或许真的累了,也就什么话也没说,沉默地背着他走。
背上沉甸甸的,楚行云武功在身,背着谢流水其实也不觉累,他忽而想到,有一天,这样沉甸甸的一个人,会变成一把枯骨,由一抔黄土埋了,从此天地间,再也寻不到他。
楚行云想了想,觉得很难受。他背着谢流水,走到山脚下也没肯把他放下来,径直背到住店的地方。
山野乡下,只有这一间小店,楚行云牵着妹妹走进去,店小二见他身上背着个女的,状似昏『迷』,以为是走山路走累的,也不以为意。
“小二,还有干净屋子不?”
“哟,客官,真不巧,我们这生意红火,今个儿住满了,只有马厩还有……”
楚行云摆出一锭银。
小二面『露』难『色』。
“怎么?”楚行云多加了一锭,“不够吗?”
“这位客官,稍等,我给您去问问……”
楚行云武功十阳,耳力奇佳,稍有风吹草动,都听得一清二楚,更遑论这小二和掌柜的,只躲在门后叽叽咕咕,他一听,似乎这店的二楼有人全包了,但只住其中一间房,其他房钱也付了,不过出的银子没楚行云多。
商议了两下,掌柜觉得,有钱不赚傻大个,当即让小二把楚行云领上楼去:
“这位客官,这二楼本是有人包下的,我们看在几位的面子上,才放上来住,烦请别发出太大响动,这二楼的主明个儿天一亮就走,你们天亮之后,再起来,到那时,有何吩咐我店小二包您满意!”
这里前村不着后店,楚行云也只好这样了。
他们蹑手蹑脚地进了屋,这屋很大,有两张床,楚燕睡一张,他俩睡一张。谢流水闭着眼,似乎睡着了,楚行云不忍惊醒他,把他悄悄地放到床上。自己和楚燕收拾了一番,便躺到他身边。
楚行云还睡不着,床头点着烛,他侧过身,盯着谢流水看,想了想,不如数数这家伙的睫『毛』,数着数着,说不定就睡着了,一根、两根、三四五六……
谢流水的小睫『毛』又多又长,楚行云数到第一百三十四根时,心下一动,想伸手去『摸』一『摸』,他悄悄伸出食指尖,正要碰到小谢的眼睑,忽然听到墙后边传来一声极低的嗓音:
“哥,不妙啊,穷奇玉失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