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尧圣进门不到几分钟,就从这群人搬运的物件上猜到了事情的大概。
‘看来,有些人是连半年的时间都不想等,想要一鼓作气直接将电竞社剔除学校社团的队列里。’
孙尧圣当初上学的时候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更没有经历过和电竞社生死与共的机会,自然生不出同仇敌忾的气愤来。但人心都是肉长的,同情弱者又是与生俱来,在不引火烧身到自己的前提下,孙尧圣从感情上,是站在徐寒这边的。
“那个,徐……”
这就是男人为何讨厌女性压在自己头上的原因,直呼其名肯定不雅,昵称和缩写又会引起居心不良的误会,点名职务又会显得关系疏远。总而言之,怎么叫都是错。
还好徐寒在冷眼旁观的同时,不忘兼顾周遭人的神态变化,“直接叫我社长就好了。”
解决尴尬的孙尧圣也就客随主便,“不是约定好了半年之期吗,怎么会突然之间食言而肥呢?”
徐寒仍旧是双手交叉环抱于胸前的姿势,冷静的表情仿佛眼前的一切和自己毫无干系,“这句话我也想问,但你觉得能够听到的回答,会有多少种?”
孙尧圣默然,就像一万个人眼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换到电竞社不同的人去找学校质问,得到的回答也会千变万化。归根结底,还是自身的实力太过弱小,略微的挣扎就和咸鱼翻身一样,即使翻过身来又能怎样,两面照样都是咸鱼。
这种性命捏在别人手上,是扁是圆全赖别人心情好坏的窝囊。那是一种尔虞我诈,说话不知道要戴多少层面具,连一哭一笑都要精准到毫秒的世界。
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叫做成人世界。所以孙尧圣为了逃出这个世界,他才不顾一切的去参加了PUTX。得到了奖金,得到了名气也得到了地位。无数的俱乐部都在暗中找他,几大平台也都希望他能够去开直播,这些都是他的选择,而不是别人选择他了。所以对于这电竞社的事,孙尧圣倒是平淡的很。
“除了搬走我们的电脑,他们还提出了什么要求?”
徐寒万年不变的姿势终于有了动静,这还是因为他从一直游离在社团之外,给人一种飘忽不定感觉的孙尧圣,居然从口中说出了“我们”两个字。即使是形式主义大过实际,也是一种不小的突破。
一想到这,再回过头来看着愈显凄凉的电竞大楼,一种烛火熄灭,时不待我的悲伤,爬满了心房。
“如果你能早来半年,或许这样子的情景只会出现在梦境当中。”
徐寒的声音细微,以至于孙尧圣只听清了“梦境”两个字,其它的一概不知。
“什么?”
徐寒的失神只是刹那,早已舍身于成人世界里的他,切换面具已经到了收放自如的境界,“学校把期限缩短至了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电竞社还是寸功未取的话,不仅没收整栋大楼,连电竞社仅存的几缕烟火,也要泯灭在往事中。”
徐寒说的文艺,孙尧圣却也听得明白,这是一个弱女子,能够幸存的最后一丝颜面,“你的意思是说,到时候大限将至,不仅眼前这栋大楼要拱手让人,还要遣散所有的电竞社成员?”
徐寒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这是他们的最后通牒,说起来,还是一件好事呢,再也不用担心接下来的出尔反尔。”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吧。”
孙尧圣指着来来回回搬运电脑的学生们,面带好奇地问道,“为何我总觉得这些人对于这栋楼的熟悉情况,比我这个半路出家,但也呆上了一两日的社员还要详细。别的我就不说,单说这二楼的陈列摆设,要是没有一个知根知底的人在我旁边,别说哪间房里有电脑,就是厕所的朝向往哪,我也是丈二的和尚。”
听孙尧圣这么一说,徐寒也意识到自己因为过度悲伤而产生的疏忽。
‘对呀,本来这栋大楼里剩下的社员就不多,更何况现在正是老社员上课的时间,掌管钥匙的此刻也只有自己一个,他们是怎么在没有自己告知的情况下驾轻就熟地搬运着电脑,又是如何打开上锁的房门,做到滴水不漏的呢?’
“内奸!”
其实不是徐寒想不到,而是在如此一败再败的局势下,她真的不忍心再去面对人性上的卑劣。
不想和不敢,一字之差,却让一向坚强似铁的徐寒,终于有了天崩地裂,无以为继的疲软。
一通百通,就在徐寒想到“内奸”这个词的时候,对于学校不顾脸面,单方面撕毁协议的疑惑,也有了豁然开朗的答案。
这哪里是学校的小题大做,分明就是自己这边有人煽风点火,通风报信,惹得学校那边天妒人怨。自己觉得学校这次有些杀鸡用牛刀,其实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
甚至于,这个‘内奸’的人选,所有在场的人士,都有了统一的认知。
“靠,我以前认为一个人即使是再无耻,总要在乎自己的这一张脸,如今才知道,为了一时私欲,哪怕把脸和屁股掉个个,那也是在所不惜。”火爆的赵凯就差点名点姓的把“余斌”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常衡赶紧环顾着四周,在发现整个大厅里除了他们几个,再也没有其他的熟悉面孔后,扯着赵凯的衣服说道,“小心点,别忘了,他还兼着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呢!”
赵凯一把将挂在衣服上的手给拍落,仍旧我行我素地说道,“怕就有用了吗?怕他就会施以我们好脸色了吗?怕他就不会出卖电竞社,出卖这半年多来所有电竞社成员共同的努力,出卖自己那颗被狗吃了去的良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