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衣小厮身材颀长,会些拳脚,若单打独斗,对面三人无一是他对手。可他严重缺乏实战经验,面对三人围攻,便招架不住。眼瞅着被三人用木棒、板凳、拳头砸将出来,口中还骂骂咧咧。
“穷鬼一个,装什么王公贵胄!”
“再叫你装!叫你装!装!”
“你还装不装了?还装不装了?打死你丫的!”
这时又从店里跑出一名身材苗条,样貌风骚的女店员,指着地上小厮破口大骂,说那小厮调戏她,云云。
小厮虽被打倒在地,可他个不服输的,背靠黄土乱蹬乱踹,口鼻中发出怪兽般的叫声,偶尔蹬到打手的腿上,把打手们蹬得踉跄。
他越是反抗,三名打手打得越起劲。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继续殴打。三个人下手够狠,打得那小厮身上砰砰作响,尤其有一板凳砸在小厮后脑,把小厮打得精神恍惚。
“住手!”
苏瓶看不下去,走上前,一脚蹬开那个手持板凳的打手,喝道:“即便这人真的出言不逊,给两个嘴巴也就是了,怎还往死里打不成?”
这时朱桃跑了过来,掐腰横道:“我们是国公府六小姐屋里的。”
梁朝人等级森严,一听国公府,三打手立刻停手,上下打量这位锦衣小爷。
眼看这位小爷要管事,三人忙不迭小跑过来解释。
解释半天,无外乎是因这小厮兜里没钱,却要买这里最贵的首饰。那售货的女店员觉得这小厮是来捣乱的,故而唤来打手将他招呼出去。
且不要小瞧这帮店员,在清化坊这种特殊体制下,他们都是有编制的人。街坊邻居面前那也是人五人六的,颇感优越。这样工作是需要剜门盗洞才能得到。据说那位女店员的三叔的连襟是四公子唐宽的小妾的表弟,是唐宽写字条给安排的工作。
突然有人认出,这位锦衣小爷便是那日在擂台上大放光彩的苏姓赘婿。听得街上七嘴八舌,三个打手对苏瓶更加敬重,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苏瓶这人就怕别人对他服软,只要对方服软一般事都好商量。
见挨打小厮并无大碍,苏瓶并未难为那三个打手,只是将小厮扶起来。小厮羞愧难当,不抬头见人,只是颇为敷衍地对苏瓶插手行礼,随即抬袖遮面,快步离开闹事。
苏瓶仔细看那小厮,面皮白净,相貌不俗,只是被打得狼狈了些。
小厮走了,苏瓶并未多想,继续带着朱桃逛街。人怕出名,若苏瓶带着小桃去买20文的便宜布鞋,定会被人笑话。于是朱桃说,不买也罢。
苏瓶说,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去买。朱桃羞涩一笑,收了钱,一路小跑就买了回来。是一双粗布面简绣小老虎脸的鞋子,小老虎眼大如珠,颇显童趣。
随后二人溜溜达达往回走,快到国公府时,又见到那名青衣小厮,正蹲在路边,怄气模样揉着脑袋。手里还捏着一颗宝珠,左看右看。
苏瓶走了过来,一笑道:“这宝珠不错。”
小厮抬头,见是刚才救他的人,惭愧一笑站起身,掂了掂手中宝珠,苦笑道:“可惜那帮人有眼无珠,不识宝物,非说我是个骗子。”
说话间,小厮将手中宝珠抛给苏瓶:“这位仁兄今日出手相助,无以为报,这珠子就赏……”觉得“赏”字用得不恰当,立刻改口道:“送给你。”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了。
他把珠子抛过来,苏瓶单手接住,捏在手中把玩。再抬眼去看那小厮,已走远了,走向国公府北面的胡同。
听这小厮说话的语气,再观其相貌风度,怎看也不像一个当奴才的人。
“小桃,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朱桃揉了揉鼻子:“应该是东苑的吧。”
苏瓶苦笑一声,掂了掂手里的宝珠:“这东西,若是去珠宝店买,最少也要一百两银子。可我拿出去珠宝店卖,珠宝店最多能给我三十两。”
朱桃歪了一下头:“姑爷要卖掉它吗?不如送给小姐算了。”
苏瓶摇了摇头:“还是卖钱吧。”
六小姐唐梅抱着账本,一动不动坐在榻上已有些时候了,突然将手中账本重重摔在案上。
其实赘婿提出的那些条件,她并非不能满足,只是觉得自己太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