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当年张真人是怎想的,竟然想出这样一个法子。据说是因为皇帝慵懒,通过这样的办法,陛下就可以不出宫遭罪。
当然,天德皇帝并不慵懒,是他的父皇很慵懒。
据说那位皇帝懒得要命,除了吃饭、出恭、睡嫔妃,其他事好像都可以让别人代替。
也正因为此,天德皇帝以太子身份监国的时间,比当皇帝的时间还要长。而这期间用到“雨公子”的次数就很少了。只有在六年前,天德皇帝与西门贵妃在榻上锻炼筋骨时负伤,才用到雨公子一次。
而那位雨公子田敢,正是十六岁的年纪,据说小伙子长得非常好,面似银盆,目若朗星,他坐在法车里,举着皮搋子似的招雨法器游街。
街上有女子见到他的傲人容颜,为之惊叫,为之疯狂,抛撒鲜花,投掷水果。雨公子的车从皇城宣仁门出发,绕着洛水走一个来回,车已经满了。
张真人说,这是大吉大利之兆,结果那年连续下了一个月的大暴雨,引发近百年来最大的一场洪灾。
天德皇帝暴怒,把张真人从大相国寺里赶出,换成一位老和尚来当大法师。老和尚法号玄苦。见过玄苦的人非常少。听说老和尚武功之高,已经到了妖孽的程度。故而有人戏称他为妖僧。
在十几年前,妖僧就养成一个习惯,每年要出去游历半年,他都去了哪里,知者寥寥。
宁侯府(唐宁武定侯府),曹老太君头戴金丝镶翠卧兔儿,身披绣花玄黄太君袍,坐在太师椅里,神态慈祥地端详着面前十几名男子。
这其中有唐家的,也有八大将族的,都是十八九岁。可老太君看了半天,都觉得不大满意。长得嫩的,缺少阳刚之气;而长得阳刚的,又显粗劣。这都有损门阀形象。
这时就想起,那日在擂台上打败契丹武士的国公府赘婿,白白净净的。于是派人把苏瓶唤来。
那时候距离稍远,老太君也没看太清楚,今时仔细一看,鹤发童颜的老太君微微一笑道:“我看,就选他吧。”
张真人已不在,玄苦妖僧游历未归,今日主持法事的是一个和尚。这和尚年纪也不小了,五十岁左右,法号无两。慈眉善目,性情谦和。
苏瓶稀里糊涂的就被选为“雨公子”。这雨公子到底是干什么的,需要做些什么,他完全不清楚。只听随行小太监吕石说,雨公子就是坐在车上举着法器,若听到女子尖叫声,就用手中法器指向她们。
因为这不只是求雨法事,也是求子法事。有那妇人求子,就会冲着雨公子抛鲜花,投掷水果,而且要用尖叫声吸引雨公子。
雨公子用法器指向她们,她们就会获得神明庇佑,继而怀孕。当然,这是迷信说法,根本不可能灵验。可是梁朝人就是这样迷信,苏瓶也没有办法。
既然被选中,苏瓶也只能跟着礼官走。
清化坊就在皇城边上,清化坊西门正对东宫。不多时来到宣仁门前,苏瓶坐在足有一台小翻斗那么大的驷车之上。冲上来一群礼官,手捧衣裳、胭脂水粉,给雨公子扮上。
既来之则安之,苏瓶看起来比较坦然。只是身上的这一套花团锦簇五彩缤纷的奇怪衣衫,把赘婿打扮得像个油头粉面的戏子。
六小姐担心赘婿不懂得礼数而出丑,安排甄平儿随行。甄平儿是苏瓶来到国公府见到的第一个锦衣大丫鬟,也是第一个说话的丫鬟,也是她牵着喜绸把赘婿引入婚礼正堂。
她穿着的是樊公妃送给她的锦袍,那锦袍把婢女勒得紧紧的,更把他梨形身材突显出来,恁地曼妙。
礼官们忙碌布置,苏瓶与甄平儿闲聊起来。得知大司马卫队里的甄修为,是她的堂兄。可她是甄府里的庶出丫头,最低贱丫鬟生的,因此她在家里没有地位,老早就被送来国公府,给六小姐当书童婢,陪着小姐学文习武。
六小姐肯读书,却不肯练武,坐在地上蹬腿儿说太累。后来被凤阳公主逼着练习一些腿法,比如劈叉、下劈什么的,也算是会两下子。据说六小姐跑得挺快,而这也就是她练武的最终目的。
六小姐不肯下苦功练武,反倒是成全了两个书童婢。据说甄平儿和王锦儿武功都很不俗。
顺内院根据她们的特点,教甄平儿学得《风雷腿》,锦衣婢大长腿甩将起来,呼呼挂风,劈啪作响;王锦儿习得剑法《疾风追命》,手中剑舞动起来犹如霹雳闪电,狂风飞雷。
甄平儿问苏瓶修炼得甚麽武功?
苏瓶竟然答不上来。
“老恩师搞得神神秘秘,不言法号,不提姓名,他的武功十分玄妙,都是没有名字的。甚至感觉他都是信手拈来,而且都是内功,几乎没有外家招式。老恩师说了,内功高到一定程度,无招胜有招。而那些只练套路招式的人,都是花架子,假把式。真的实战对决,只有出丑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