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梅苦笑一声:“前朝宰相你都不知道?”
“前朝”可指上个朝代,也可指上一个皇帝当政的时代,正如一朝天子一朝臣。梅染晃了晃头,略显尴尬,却又摆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唐梅想起什么:“你刚才说去考不良人?是比武那种?”
“那当然,不良人整天就是抓贼,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这次童引就是要招能打架的,不过那些人都打不过我。连童引都打不过我。”梅染得意地说。
唐梅再次打量梅染,觉得她是那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人。
……
苏瓶一大早就走了,带着梅染继续去刑部衙门等消息。可是等了一上午,也没见到薛侍郎。
并不是薛侍郎不办事,而是他太忙。
新帝登基,刑部衙门呈现忙碌景象,来来往往的人都是脚步匆匆,而来这里等消息的人也很多。大家各揣心事坐在那里。中午了,梅染跑到街上买来四张馅饼。二人坐在大厅里吃,吃得到处都是韭菜味。
吃完馅饼,梅染就趴在窗口,望着窗外风景,目光逡巡。
她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运动中的事物”吸引,此时她正盯着桐树枝头的一对黄雀。那雄黄雀叼着一只虫,向雌黄雀横向靠近,把虫递给雌雀。可雌雀却不理那雄雀,还向一旁挪了挪。雄雀不肯放弃,继续追着雌雀喂。梅染觉得这一幕很有趣,还招呼苏瓶一起看。
梅染这丫头,就像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她经历过的事不少,而且老僧人也传授她许多江湖经验,可她的心灵依然像水一样纯净。或许这就是“知识”与“悟性”的区别。师父传授她的只是知识,并不能改变她所悟,不会改变她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她心灵纯净,她眼中的世界也是简单而纯粹的。纯粹的好,纯粹的坏。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倒也爱憎分明。有的时候,苏瓶甚至有些羡慕她。
有文书小吏来招呼,苏瓶梅染快步跟着小吏来到薛侍郎屋里。
见苏瓶梅染进来,薛庞放下手中文件:“我听说,因为这件事你们得罪县令。”
苏瓶道:“是的。”
薛庞道:“我看你们还是别回县里了。”
苏瓶梅染对视一眼,梅染笑了笑,以为自己高升了,可苏瓶却道:“侍郎大人莫怪,苏某是个坐不住班房的人。”
“哦?”薛庞苦笑一声,盯着苏瓶看了看:“我听说你是唐家人?”
“是的。”
“黄三郎这件事,是唐家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是下官的主意。”
“为什么要这样做?”
“打官腔地说,是响应朝廷号召,力办冤假错案。可是面对薛大人,还是说一句实话,我想立功,谋求晋升。但我寻求晋升并不完全为了自己,我本已衣食无忧,没必要再如此辛苦奋斗。之所以要这样做,还是看不惯这个世道。”
薛庞深沉地笑了笑:“我不管你说出什么花样来,我只看你办事。你坐不坐班房,无所谓,只要把我交给你的事做好就行。可假如你做不好,那就从哪来回哪去。”
其实,此时刑部没缺,可薛侍郎要想从县里调两个人过来并不难,更何况西门堪乐得把这两个烫手的山芋送走,所以这件事操办起来很是顺利。
薛庞把两个办事不力的刀吏下放到县里当捕快,让苏瓶和梅染进入刑部,没有官职,就是两个刀吏。不过薛庞说了,要给提半级。
因此苏瓶由“从九品县衙副班头”提拔为“九品刑部刀吏”。可是在提拔梅染的时候却出了问题,因为吏部说,永康县品秩名单里没有梅染。
薛侍郎没时间操心这种小事,就让同班员外郎去办,
那员外郎问梅染怎么回事?梅染说自己是先考取不良人,是由不良人转送到县里的。员外郎一笑道,不良人隶属于兵部,难怪在县里找不到。随后员外郎就去兵部找,可是兵部却说,不良人品秩序列中没有梅染。
员外郎有些蒙了。兵部通过梅染的说词,调出不良人选拔相关文件,上面也没有梅染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员外郎面带愠怒之色:“难道是来骗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