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姗到的时候,茶楼已经快关门了,只剩下傅厉行一个人坐在那里。
她对当年的傅厉行,是恨的。可是眼前精神憔悴的他,也有些叫她心疼。虽然道德伦理上,她不愿承认他和辛安的感情,但她确实是给他感动了。如果没有发生八年前的事情,她早就接受他了。
“伯母。”傅厉行眼睛一亮,忙站了起来。“您来了,请坐!”
殷勤地帮她拉开了椅子,但易姗的态度很冷淡。“不用讨好我,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同意你和我女儿在一起。哪怕我用自己的命逼她,也决不允许。辛安是个孝顺的女儿,她现在是很痛苦,但以后一定会妥协的。就这样……”
“等等……”傅厉行叫住她,“我知道你为什么反对我们。”
易姗冷笑,眼里闪烁着恨意。“你真的知道吗?”
“是……你反对我们,是因为八年前的事。”
她的瞳孔骤然一紧,印证了傅厉行的猜测。易姗是个个性软弱的女人,现在态度这么极端,肯定和那件事有关。
易姗很意外,“你……你还记得?”
“是!我一直记得!从见她第一面,我就知道是她,只是她忘了我。”
易姗气疯了,“既然你记得,为什么还要招惹她?你还嫌八年前害她害得不够惨?我们辛安是个好女孩,如果不是你一直纠缠她,她是不会出轨的……你想害死她吗?”
傅厉行任她愤怒地用拳头砸自己的胸膛,这对他来说,这样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这八年来,我一直想着她。重遇之后,我就更喜欢她了。是,我承认我开始的想法很卑鄙,只是自己有兴趣,就想把她抢过来,我没想过将来的事情。可是,我越陷越深,由最初的喜欢到现在,爱得不可自拔……越爱,也越害怕,我害怕她记起那晚的事,我害怕她恨我,所以我不敢提……”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痛恨自己的懦弱,却也承担不起失去她的痛苦,所以无能为力。
“你现在道歉有用吗?如果你有点良心,那晚就不会……”易姗哭得撕心裂肺,“她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畜生!禽兽!”
“那天晚上,是有人把她送进我的房间,这是那些生意场上的人所谓的‘礼物’。我遇过很多次,都拒绝了,可是辛安……是我错了,明知道她被下.药,我还是……”
“你说什么?她……她被下.药?”
“是!她当时意识不是很清醒,我又喝了点酒……”
“你说谎!是你强暴她!”
“我既然能承认自己的罪行,就不会有所隐瞒,她确实是被下了迷药。”
“……”
易姗震惊了。那时候女儿明明在辛家,怎么会被下药?
“我一直不愿意去追究那件事,但是,如果去调查,是有人故意害她。”
“我的女儿……怎么这么可怜……”易姗哀嚎,“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她才十几岁啊……你们怎么忍心?你们还是人吗?”
“对不起!”
“说对不起有用吗?说对不起,就能改变事实?就能救回那个孩子?”
“什么孩子?”
“就是被傅柏鸿强行送上手术台打掉的那个孩子……”
傅厉行耳旁“嗡——”了一声,不敢置信。他和辛安,有过孩子,还被他爸强行流掉了?
刹那间,面如死灰。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啊……
一种剧痛,传遍了全身。傅厉行如同遭到一记重击,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这又能够怪谁?
他现在会这么痛苦,是因为他非常爱她。但是,当年他和她没有感情,估计也会叫她打掉。归根结底,都是他一手导致的,他才是那个刽子手。
“我知道你反对我们,是不想让她记起当年的痛苦,我也不想。可是,你现在这样关着她,她就不痛苦吗?当年的记忆,她只是有可能想起来。而现在,她却是实实在在地经历着痛苦。她现在怀孕了,身子那么虚弱,怎么经受得起这样的伤害?我和她到现在,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再这样下去,她会被折磨死的……”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狠狠刺入易姗的软肋。她除了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说一千一万句对不起,也改变不了那晚的事……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弥补,让我对她好,求你了……”
傅厉行直挺挺地跪了下来,那么强势的一个男人,这会儿也是红了眼眶。“求你了,伯母……让我和辛安在一起吧……求你……”
这样的傅厉行,几乎就要让易姗妥协了。
那些话在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她不能因为他下跪,因为他这样苦苦哀求她,她就心软,她不能让女儿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
“你死心吧,无论你怎么求我都没用。如果你还爱辛安,就该远离她!我就算拼了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你们在一起!”
店员站在一旁,看着傅厉行一脸哀戚地长久跪着,都感到于心不忍,但又不敢上去劝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