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记住,吃饺子也是有讲究的,初一吃素饺子,素素静静,初二吃荤饺子,红红火火,初三才能吃面,不然的话,一年都会纠纠缠缠…”
“可是,我就是喜欢吃面…而且,姐你说这样的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啊!”
“啊,是吗?”
只能苦笑,因为,虽然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但小音自己在每年的初一,的确一定会为自己做一碗手擀面吃,有着这样奇怪习惯而要说教他人,真得似乎很没立场。
“嗯,老师一直教导我说…桃园一脉,首重‘人术’,不信‘天数’,面对任何民间禁忌,都首先要追索出其背后的源头和真实…并以此来做出谋划,所以,姐总是尽量不让自己在乎这些东西…有时候,甚至故意反着来…可是…”
犹豫一会,小音慢慢道:“习惯总是习惯,到底是为了什么形成的,姐也真说不清楚…弟你又不是谋士,不用刻意…反正只是一碗面,就等到初三再吃,也没关系…又何必,非要抢这两天呢?”
声音很柔和,也很认真,品味着话中的意思,流赤雷慢慢低下头,不再反对。
“反正,我会听姐你的就是了…”
“这才是好孩子。”
展颜微笑,小音退后几步,端详一下流赤雷,又走近来为他整整肩头,和拢一下额前头发,再退后几步看看,方笑道:“行啦。”
“赶快走吧,天快黑了。”
神色犹豫一下,流赤雷却道:“但是,姐…”
“唔?”
微微一怔,小音旋笑道:“你放心好了。”
“虽然罗汉寺这事弄的乱七八糟,但到最后,结果还是和想要的基本一样…”
“姐!”
不算强烈的一声,却有着明显的抗议,甚至是…怒气,这终于让小音停止说话,默默的看向流赤雷。
面对小音的目光,流赤雷似乎有些瑟缩,但只是轻轻抖了一下,他还是站的很直,眼光也完全没有回避,到最后,反而是小音开始苦笑,并微微的摇着头。
“好吧,姐的确不该这样应付你…弟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已经是能够保护姐姐的堂堂男子汉了。”
笑容中,有满足,却也有一些落寞,夕阳透入,照在小音的脸上,那微微泛黄的光芒,为她若透明般的白晰又染上别一种奇异的颜色,使那笑容更加的难以索解。
“总之你放心…那小子,很笨、很可爱、很善良、也很认真,他绝不坏,更不懂得对人用心眼。”
“我们两人当中,就算最后有人受伤,那也绝不会是姐…其实,和姐这样的坏女人在一起,那小子,才是更该让人担心的一个呢!”
“姐…”
突然走上前,紧紧抱着小音,流赤雷的动作令小音一惊,而之后的说话,更令小音完全无言。
“姐,你不是坏女人,绝不是。”
简单的说话,口气则是完全不容置疑,直到流赤雷松开手,走出去很久,小音仍然愣愣的站着,到最后,是一声低低的叹息,在这室内盘旋,消逝。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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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
“总之,你这样做是非常不对的!”
“是,是是。”
一方在毫不留情的严厉指责,另一方则是低三下四的点头哈腰,到最后,旁观者终于有些不忍,开口相劝。
“唔,我看就算了吧,花兄,反正最后一切也都很好啊,再说了,认真算起来,要不是花大叔的死缠乱赖,我也没办法用那种办法过关…”
“就是就是,其实啊,大叔那时去谈条件时就已经为你想好了这条路的哇,只是没来及告诉你…”
“你闭嘴!”
很凶狠的瞪着眼,使花胜荣再一次的乖乖闭嘴,云冲波同时也向苏晋元道谦,但苏晋元只是很爽朗的笑着,满不在乎的挥着手。
“反正,一切到最后都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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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最后用把“罗汉寺”重新登记为“玉佛寺”的办法,取得了文字层面上的胜利,但对苏北固来说,这已足够,苦笑着,他告诉苏晋元,已可以去放心追逐自己的梦想。
“有这样的执着,儿你便有资格去追求…爹,确实已经老了。”
在取得自己梦想的同时,苏晋元亦保留了他人的理想,告诉马云禄,她可以修行其的武道,将婚期继续后押。
“我有我的梦想,你有你的梦想,我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却并不想因此就破坏你的梦想…而且…”
执着马云禄的手,苏晋元淡淡道:“表妹你在武道上的成就,我大概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所以,我更要先建立起自己的事业,亦只有当我相信自己已足够有资格时,才会来娶你过门。”
“我…我决不会让你受委屈。”
破落不堪的寺院中,阳光斜斜的照着,苏晋元的说话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马云禄突然紧紧抱住他,毫不羞涩的重重亲了一口。
“好人,表哥你真是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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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想来,一切的确都是很好的结束,可一看到花胜荣,云冲波还是恼火的很。
“亏苏兄还那么信任你,那么指望你,你竟然两头吃…太…太没有道义了!”
“唔,贤侄,你这样骂我就不对了,相信骗子会讲道义,就象相信戏子会很傻很天真一样…会那样想,只能说明你自己很傻很天真啊!”
“你…你还敢还口!”
很想飞起一脚,但想到苏晋元就在边上,云冲波还是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是吩咐他赶快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总之…我是不能在这里成什么亲的!”
之前已对苏晋元含含糊糊的作出些解释,对云冲波“心有所属”的情况,他非常同情,也非常佩服。
“不弃糟糠,花兄你真是太有原则了。”
被夸的脸有点发红,云冲波却也有些担心,替小音,新郎落跑…想一想,那真是很悲惨的事情。
(可是,不管怎样,我都不能对不起闻霜!)
决心已下,云冲波一边收拾自己东西,一边和苏晋元闲说,却突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从刚才说要尽快走之后,花胜荣说是收拾行李,却完全没有动静,跑到隔壁一看,屋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动。
(大叔…跑那里去了?)
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云冲波迅速跑下楼,果见花胜荣正在鬼鬼祟祟的向门口跑。
“大叔,你去那里?”
听到云冲波的询问,花胜荣象是被扎了一下般,速度猛的快了几分,还边跑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快点!你们快点,这小子要逃跑了!”
随着花胜荣的嗥叫,宁静的街道突然热闹起来,十数道黑影嗖嗖出现,奔向客栈。
“快,快去保护姑爷!”
看着这,云冲波的嘴巴张到完全没法合上,旁边,苏晋元也变了塑像一样,呆呆的,几乎失去知觉。
(大叔…你到底同时卖了多少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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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山路。
“唉唉,竟然连太史哥也学坏了。”
“…”
“明明是偶然碰上我的吗,非骗说是爹让你来的…跑到半路我才想起来,你明明是和爹打架后跑掉的,又怎么会听爹的话来找我呢?”
“…”
“总之呢,听军师说,有很可怕的人,要来青州这边对付人…很可怕啊,连军师也怕的人啊!那我又怎么能不来看热闹呢?”
“…”
“而且,听说锦官这边的小吃非常棒…我早就想吃了…唔,既然太史哥来了,钱当然是你出的,对吧?”
“…”
“当然,要是再有人想抓我…别管是回山还是去那里,太史哥你也当然会管的,对吧?”
“…”
“很好,既然你都同意,那就这样定了,我就知道,太史哥最可靠了!”
很满意的拍着手,少女做出决定,而始终只是默默跟在身后,一直都只是淡淡微笑着的蓝发男子,却在这种时候突然眉头紧皱,快速将孙雨弓拉到身后,同时摆出一个战斗的架势。
“谁!?”
并没有清楚的察觉到对方的方位,只感觉到对方已接近自己到至少三丈以内,这令太史霸更加警惕,半立胸前的掌缘上,已开始出现幽幽荧光。
“哼,过去没有这么胆小啊…”
说着可算是挑畔的话,赤发朱瞳的男子出现在高处,瞪着眼,但看到他,太史霸反而有了略略的放松。
“你居然也在青州…是要走吗?”
“对。”
没有擎出任何法宝,抱着胳膊,流赤雷的脸色依然很难看。
“但我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想把遇上的第一队行人打一顿后再走…可以吗?”
听到流赤雷的话,孙雨弓的反应很大,但态度依旧冷静,用一只手挡住他,太史霸仍在为和平结束而作出努力。
“不打的话,可以吗?”
“可以…”
声音拖得长长的,却突然变作锐利,流赤雷更振臂作拉弓状,在虚空中拉出熊熊燃烧的弓矢。
“那我就打你的女人!”
声未毕,矢已发,一弓三矢,其中两发更用迂回路线攻至,但只射到一半,便被森蓝色的寒光迎上,射灭。
“哈,果然是这样!”
出手已经很快,但却还是半道而沮,和太史霸实力其实相若,也不是第一次交手,会攻到一半便被遏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对方,同样有意偷袭!
的确,不止是阻截火矢的寒光,太史霸自己也已快速掩上,双手皆被冰气覆盖,结成大剑形状,招势狠辣,径取要害,那有半点想要和平结束的意思?
“心口不一的家伙…但,这种事只能做一次啊!”
几乎和太史霸的扑近同时,流赤雷右手连弹,在空中画出深黑色的罡形,六点结环,围绕在自己的前方。
“灵宝会元术,连天铁障罡!”
六点闭合,散发出铁色光芒,与冰剑撞击产生耀眼的火花,却完全没有动摇。
“嘿…”
一击无功,太史霸立刻将力量提升,将冰剑凝到更巨更强,和用着更加凶悍的剑势斩下,而同时,流赤雷则是默默的闭着眼,喃喃念诵。
“天一北祚,太一紫元,北魁玄范,神虎玄冥,斗中大圣,玉女追魂…”
转眼间连斩九剑,太史霸已在铁障上制造出明显的破坏,却也似乎一气已竭,但只略一呼吸,他便再度出击,将冰剑催运起拳套形状,以更高的频率连环击出。
“…十方精光,随我呼灵,一呼一吸,入我身中,随气而出,随气而行,变化亿千,元亨利贞…”
眼看已可将铁障完全破坏,太史霸却蓦地收手,用比攻进时更快的速度后退,和张开双臂,深深呼吸。
一呼吸间,温度骤降,周围草木皆蒙白霜,而同时,流赤雷身前的铁障更自行开裂,片片消碎。
“…急急如中斗大魁破!”
铮然开目,赤瞳中若有火光流动,将手只一放,立闻虎啸经天,跟着便见紫云碧霞之气急涌,神将符吏簇拥中,身高近丈、虎首人身的怪物出现,牙齿如锯,目若铜铃,口角更有涎水滴落。
灵宝会元术,召役神虎啸命灵罡!
以“连天铁障罡”拖住对手,流赤雷终能完成这繁复程度超过铁障罡一倍有余的神虎罡术,但时间的付出却有其价值,只一扑,这凶狠虎将已将地面击破,使太史霸要向后急退。
“好家伙,是才练成的罡法罢?!”
以左手冰剑硬挡虎将追击,虽然冰剑立刻碎却,太史霸却能够趁机跃到其侧面位置。
“呔!”
双手重重对击,立刻有连续的碎裂声响起,周围已被白霜所蒙的草木同时崩碎,化作点点寒光,飞舞不定,更随着太史霸的下一个动作,结连成无数细线,盘旋而进,缚住虎将。
“给我倒吧!”
一声吼,太史霸抽紧冰线,把虎将生生勒爆,但,此时,流赤雷却已如鬼魅一般移近,五指成钩,直取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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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空落落,岁月去堂堂。末路惊风雨,穷边饱冰霜。命随年欲尽,身与世俱忘。无复屠苏梦,挑灯夜未央…”
面对自己刚刚写下的淋漓墨迹,玉清,一时间竟也为之恍然。
岁未年初,会以近于“扶乩”的方式,让自己完全放松下来,随意的写出一首年诗,这是玉清二十多年来一直坚持的习惯,道中老人,无不知道,有时候,太清他们还会专门相询,看看诗意的吉凶。
几十年来,玉清并不是没有写出过寓意不祥的文字,便“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也都见过,甚么未路穷边,又算什么?但,对他而言,今次的文字,却有着特殊的意义。
(末路惊风雨,穷边饱冰霜…难道说,那一天…真得已经近了?)
沉吟再三,玉清吹干墨迹,卷起收了,方道:“九天,进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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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太多…虽然都是细小琐碎,但累积在一起,就让我有些担心。”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南方太平道虽然大面子上一片太平,但底下实有暗流无数,而其中,又以“谣言”令玉清最为忧心。
刘家正在精心谋划,预备再作天海之变!
“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没有道理,也根本不符合刘家…或是南方任何一姓世家的利益。”
天海之变时,汪家只是地方世家,百多年没没无闻,因此奇功,一跃而至“六部”高位,但对四世三公的刘家来说,早已是一人之下,又何苦要甘作矢的,为皇前驱?
“不仅是刘家,李家、孙家…都没有理由来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事…而同样,我们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全面起事。”
在目前而言,最希望太平道起事的,大概就是云台山,而同样的,最渴望云台大军尽快入关的,也非太平道莫属。
“总之,谁也不想先把手往火里伸,可到最后,也总还是要有人先出手…总要有人无奈,只希望那不是我们。”
发着感慨,玉清更要求何聆冰将各世家的动向汇报,认真听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果然…那边也有谣言出来…”
和这边是正好相反,流传于官场上的谣言,皆指太平道因当今大势而跃跃欲试,只看来春天时,若果春荒,又或时疫,便要以粮药为说,挟民,起事!
“同样是禁不起认真推敲,只要作些精心的分析,便会知道这些理由都是妄言,但,星星之火…”
相比于玉清的担忧,何聆冰倒是不怎么在乎,在她看来,权力始终也只被“少数人”掌握,“多数人”的迷惑,并没甚么打紧。
“从目前来看,真正有权做决策的人并没有相信,那也就等于说,不会出现实质性的变动。”
慢慢点头,似乎是认可了何聆冰的分析,但玉清的神色仍然凝重,慢慢揉着自己右边的太阳穴。
“希望如此吧…”
结束这个话题,玉清问起萧闻霜的近况。
“武艺又有精进…很好。”
犹豫一下,何聆冰却道:“但…贪狼却始终固执于‘不死者’的正朔,有很多次,她原可以做到更多,却坚持放弃…要等待‘真正’的不死者回来…”
“那…也没办法了。”
苦笑一下,玉清道:“贪狼是上清一手调教出来的,对不死者自然奉若神灵,现在能够同意冒用不死者的身份,便很不容易了…”一边说,一边已又在案前坐下,何聆冰见此,便躬身道:“弟子告退。”
自静室中辞中,何聆冰的脸上,却出现了很奇怪的神情,皱着眉,抿着嘴,竟还有几分烦恼。
玉清之于九天,正如上清之于贪狼,但今次,何聆冰却觉得,玉清的身份和阅历,可能都使他把一些事情忽视。
(闻霜…对你来说,那个人,他真的仅仅只是“不死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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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高、野阔。
开阔的平原上,军队正在无声无息的前进着。
总数是六到七千的样子,清一色的马队,极有秩序,移动中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简直…让人感到心悸。
“果然,‘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啊…”
沉寂突然被打破,闪烁着的绿色光球出现,挡在了整支队伍的前方。
“袁当亲领大军叩问镇南关,将我军主力吸引,却同时分军作出数千里路程的迂回,意图破坏我军粮所…好大气魄,好大手笔。当然,赤兔军的机动能力,也的确令人叹为观止。”
绿光当中,正是小天国东王,已杖东山。他的出现显然在对面的军队中造成不安,轻微的骚动后,三名武将排众而出,更用一个手势令军队重新安静。
“我们,是陷阵营。不是赤兔军。”
低沉的声音,却是如此骄傲,当中,更流露出很多东西,令蹈海也好,云冲波也好,都要一愣,去想一想的东西,而同时,那武将更迅速用手势和呼喊,将部下安抚和动员。
“此地开阔,绝无伏兵!神域强者…他也只是一人!”
“陷阵之志,有进无退!”
“陷阵之志,有进无退!”
同声吼叫,数千人的马队,反应竟是如此迅速,相互间更极显默契,两翼微微展开的同时,前列数百骑兵摘枪踏镫,分作三路,高速前冲。身后,更有数百人搭箭扯弦,寒光闪闪,皆朝着东山方向。
(好家伙…陷阵营,还真是了不得的一支军队啊!)
可以感觉到蹈海正在因这敌人的“优秀”而赞叹,更能感受到他那跃跃欲试的战意,但,显然被某个目的束缚着,蹈海只是观看,并未发动。
(不过,他们真得没有带兵来啊!)
暂还不知道北王为何没有参战,却已知道此刻太平军除东北双王外确没有第三人在,一时间,云冲波着实有点担心,也许神域强者真得是强到难以想象,但,只凭一人之力,要在完全开阔的平原地带抵敌数千精锐骑兵…真可以吗?
面对汹汹冲近的骑兵,东山的反应,是将手中已杖抛起,双掌似缓还疾,划出极为奇妙的弧线,而随着这动作,他身后更浮现出巍峨山岳的形象,威严森然,莫可正视。
“都令天下鬼幽魂物,东天太一圣山府君…”
声音似乎拖的很慢,却又似乎说的很快,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传入耳中时,更让云冲波难以自禁的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因为,那声音中,实在…有太多的冷笑,有太多的嘲笑!!
“…九幽明真法,幽冥路无穷!”
双掌砰然击实,却似乎没有什么异样,但跟着,前方奔驰的骑兵们似乎撞上什么东西,突然做出几乎是急停的减速,转弯之突然,饶是陷阵营个个马术精强,也有数十人要被从马背上抛出,而当收势不及的后队又撞进来时,混乱就更加惊人。
“地面有问题…立刻弃马!铺路!”
冲在最前面,陷阵营的主将反应也很快,得他提示,云冲波发现,在东山前方,阔达数百步的地面,全部缭绕着奇异的黑色,将地面腐蚀,成为烂泥一样的形状,在严重的地方,战马甚至会一直陷到腿弯。而在主将及时作出指示后,这些骑士更迅速作出反应,自已经成为累赘的战马上跃下,并将鞍鞯扯落,向前抛出,而数十匹扭伤较为严重的战马更被立刻砍杀,以供踏足。
失去掉战马,也就失去掉速度,但这却完全影响不了陷阵营的士气,踏着用马尸和鞍鞯临时形成的道路,他们继续向着东山,猛烈的推进着。
“好家伙…”
蹈海的赞叹,也是云冲波的心语,纵使是敌人也好,看见这样优秀的军队,也不能不生出赞叹之心。
“没有马,陷阵营也还是陷阵营啊!”
大吼着,将士气鼓舞至更高,而同时,部分臂力较强的士兵更引弦连发,试图至少是对东山造成干扰。
(竟有五分之一的士兵能射至二百步以上么?可怕的袁当…)
从专业角度出发去做出分析,蹈海的战意之沸,云冲波能够清楚感知,但同时,他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
(一下子削掉对方的速度,的确很干净漂亮,但问题是,这并不能直接杀伤敌人啊?)
几乎和云冲波的疑问同时,已将已杖接回手中的东山,发出着那种仍然是让人极不舒服的冷笑,并划出一个新的图像,象是虎头,又象是哭泣的人脸。
“九幽明真法,幽治怅无边!”
霹雳一声,东山身后的黑暗似骤然浓冽十倍,更有幽绿色的荧光盘旋飞舞,结连成骨门形状。
(这难道是…)
屏住呼吸…云冲波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但,又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猜对。而同时感受着蹈海的心情,他更能感到那种虽然隐约,却又难以抑制的厌恶感。
“这…这是什么!”
惊呼出声,陷阵营的主将虽然沉着,却也终于没法掩饰自己的惊讶。因为,当骨门洞开时,蜂涌而出的,竟然是无数目光呆滞,身着帝军服色的士兵!
(怅无边…是怅鬼!)
人死为鬼,鬼生寻报,但鬼中却有一类异数,虽遭横死,却不思报应,而是奉敌为主,为敌前驱,是为“怅鬼”,所谓“为虎作怅”,指得便是这种情况。
(是前次在金州战线死掉的帝军,东王…竟能把这些人的魂魄收炼为用?)
透过蹈海,云冲波便能知道幽治怅无边的真相,更知道了这些怅鬼并没法反复为战,只要被从骨门中放出,便不会回还。
(还好…这才公平,不然让他反复收反复收,越收越多…那到后来谁也不够他打了。)
明明东山才是已军,但奇怪的,云冲波却觉得自己对他有些些戒意甚至是敌意,仔细想来,可能是自己第一次亲眼目睹魂法师战斗的缘故。
(总之,玩鬼的人…总是很难让人信得过哪。)
一时分心,当注意力再回到战场上时,两军已战在一处:成为了怅鬼,几乎没有实体,它们并不能造成太多的伤害,但却能够阻止掉对方的前进,尽管陷阵营已不惜采取了“宁可牺牲前军”的战法,将全军展开突入沼泽,但被同样有数千之多的怅鬼所牵扯,他们推进的速度近乎为零,被迫陷入泥沼战。
(对…当初青羊砭一战,东王就是这样,利用自己的强大法术,加上事先埋伏的弓箭队,将数万大军困住后,生生射杀…但今次地形开阔,东王也只是一个人…他要怎样?)
“看着吧,这就是超越了人智的天意!”
发出刺耳的笑声,东山越飞越高,更将已杖举起,指向天空,随着他的动作,天空中黑云翻滚,更有青白光芒闪烁。
“幽狱,劫无尽!”
长笑声中,异像纷呈,多达数十的雷柱自云层中劈落,无情鞭笞着正被泥泞和怅鬼双重困锁,进退不能的士兵,使泥泞当中燃起数人高的巨大火头,并迅速扩展,吞噬着逃过雷击的幸存者。
第一波雷击之后,陷阵营已被击杀了约四分之一,一千六七百具尸体错乱的分布着,散发出呛人的焦臭味,更有很多暂时失去掉移动能力的士兵,眼看着火头烧到身上,却走避不能。
(这…这太强了啊,每一道的威力,都比九天的狂雷破五狱更大…如果用来对付单个敌人的话…)
张口结舌,云冲波更觉得蹈海背上也是汗水涔涔,似乎也在对东山的强大感到恐惧。
“抓住这个机会,不要让他再发第二击!”
落雷虽猛,却仍未能让陷阵营的指挥系统瘫痪,武将们迅速发出指令,将余下的士兵集中起来,利用着怅鬼也被一起击杀的机会,向前突进。
组织、战略、斗志,每样也是强到惊人,虽无马匹,虽蒙重创,陷阵营仍能闪电般复活,和恶狠狠的反攻回来,但,只是刚刚集中起来,东山已又在冷笑当中,将已杖旋动。
“想利用施术后的这段时间吗…好,来吧!”
“快散开,再集中会被全灭!”
反应极快,但却快不过煌煌天威,在已杖的牵动下,幽狱劫无尽的惊人威力再次展现,被诱惑着集中起来的士兵,正是落雷的最佳对象,一波雷火洗礼后,刚刚重组的秩序被完全摧毁,陷阵余众死伤过半,还能站立着的不过两千来人,更无不带伤,狼狈不堪。
堪称一边倒的战局,陷阵营虽然强悍,士卒们也要开始出现惧色,但,几名武将的脸上却仍无惧意,更…还似乎有着隐隐的期待。
(他们这是…慢着,不对!)
云冲波警意方生,异变已至,自信的长笑声横空而至,压过了烈烈火啸,也遮住了天空中犹在闷闷回响着的雷音。
“一鼓作气,再而衰…下面,难道东王您还有余力吗?!”
僵卧地面的士兵尸体突然飞起,披发、持戟,高大的身影冲天而起,径取东山。
袁当!
(糟!)
一瞬间已明白,太平道的谋划再度落入袁当算中,丢出一只注定要被吃掉的饵,把东王诱来,制造出一个可以单挑的战场,而只要能将东王杀在这里或者那怕只是重创,便足以让整个小天国为之震动。
(这明明就是对付浑天时用过的招数啊,可东山还是上当了…慢着,不对?!)
突然省起,惊、疑、惧,都只是自己的反应,而身为小天国北王的蹈海,却一直静若无波,甚么异常反应都没有。
(…难道?)
来势好快,袁当转眼已迫近东山。似乎真得因刚才消耗太多,东山什么也没有作。
“战神之强,真是绝世无双…但,我太平军中,也有战神啊!”
“嗯!?”
东山一语出口,强大气势骤然涌现,翻翻滚滚的刀气,如万山连绵,层层涌至,在未作接触之前,已将袁当影响。
“好家伙…”
带着怪异的笑容,袁当似乎想要反手作出防御,但比他更快,似可斩开一切,更因潜藏半夜而更增杀势的大刀,已经斜斜砍在他的肩上。
“袁当,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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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开眼睛之前,云冲波已经想起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在锦官城上游的群山中,兼具“火井”和“盐”,同时周围也有“铁矿”和“铜山”的宝贵地方。
那一夜,因为花胜荣的阵前倒戈,云冲波的逃跑大计终告失败。之后,以“姑爷”这身份,他得到甚高级别的对待,更在数名司马家子弟的带领下,逐一参观、了解司马家的各种产业,机要所在,无不相告,那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才会如此。
唯其如此,云冲波却更感头大:对这所谓“亲事”绝对是强烈抗拒,但小音殷殷切切,全然一幅“丝萝已托乔木”的安心样子,在云冲波而言,却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来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小音…很可怜了…好容易才过上好日子,快活一点…)
雀屏迎宾,凤台揖客,到头来却只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这种事情发生时,女方会遭到怎样的嘲笑,将受到怎样的打击…就算是云冲波,也能想象出来。
(可是…我也不能呆在这里啊…这个…绝对不行啊!)
张开眼睛,云冲波觉得仍然很倦,活动一下肩部,他慢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