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
轻响着,高约三丈,粗如井口的石柱,在王思千的当顶一击之后,无声无息的,分裂,崩溃,化做无数细微石粉.
粉腾如雾,一片白雾弥漫当中,王思千敛衣负手,飘然落地,石粉虽多,却没一点能粘到他身上.
(这种变化,就比想象中的威力更强…莫名,你的天赋,实在不在我下…)
对王家神功的了解和根基只会在莫名之上,只一眼,王思千便已将这“连横”的关键之处抓到,而当莫名再将诸多细要之处详细说与王思千知道之后,他便更可在最短时间内将这“功夫”来理解和掌握,只七天时间,他已可用出完全不次于无名手中的威力。
(金属、木头或者石头…都没有关系,只要掌握到不同的区别,都可以将其迅速粉碎…)
唯一的障碍,在于生命:旁观时就有所察觉,当王思千与王家子弟喂招时就更加验证了这一看法,当那分裂接触到“人身”时,便会自动终止,而不仅仅如此,当尝试将这力量攻向树木花草时,皆告无功,这样的结果,就令王思千深为感概。
(也只有你这样善良的人,才能创造出这样的力量,假以时日,这将是一门不次于忘情诀的神功…嘿,王家历史上,第一门由外人发现的神功。)
缓缓步离,任下人们将练功的地方清洁收拾,王思千神情怅怅,竟若有所失。
(最后的优势,莫名,在你面前,我连最后的优势也没有了…)
负着手,王思千只觉自己正被“落寞”那东西从容包围,缓缓拉入名为“迷茫”的深渊当中。
严格来说,王思千或许有些算是“妄自菲薄”,身为“琅琊王家”未来的主人,他注定将成为整个大夏天下最有影响力的几人之一,地位、荣耀、无与伦比的财富…所有那些,都是莫名十辈子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
…但,对有的人来说,所有这些,却都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在王思千心中,这些东西,也就不构成优势,不值得他去比较。
(我一直担心,莫名他没法保护你,但是……)
苦笑着,王思千知道,这样的“妖法”固然对付不了真正的强者,却足够威慑那些不入流的混混,更何况,在那日事后,他已交由自己的一名心腹悄悄出面,以“打狗也要看主人”的理由,让左近的王家势力负责起这“原王家门客孤女”的安全问题。而“妖法”之类的影响,他们当然也会悄悄的消弥无形。
这样贬低李伦的身份,实非王思千所愿,但练达如他却很明白,若果让人知道这一对再普通不过的年轻夫妇竟能够得到王家少主的亲自保护,却只会为他们带来更大的麻烦。
(伦…伦啊,对你而言,我也只有这样的价值了…)
极注意秉礼自持,除初见时的一瞬心驰外,王思千始终也注意以“李伦”相称,少时也不知唤过几千几万遍的一个“伦”字,竟再绝口不出。明知道纵这样称呼,莫名也不会在意,但,王思千却还是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那亲呢称呼出口,唯,在心中,他却从未有过第二个称呼。
一直告诉自己说,回来只是为了看一看自己年轻时的朋友,一直告诉自己说,相较自己,他们就太过弱小,不能不需要自己的帮助甚至是保护,告诉自己说…但,当终于见着那睽违两年的笑颜时,自己便知道,那一切,都正如父亲所言,只是“理由”,而非“原因”。
(真正,也是唯一的原因,是我还想见你一面…见你一面,那怕,只是一面…)
见又如何?苦笑着问自己,当一切也都是自己主动放弃时,再执着于这“一见”又有何意义?
(既不能相濡以沫,又不能相忘江湖…左不成,右不就,嘿…我这婆妈的家伙…真是没用)
心绪阴沉,王思千直到去见他父亲时也没有好一点,后来,还是他出嫁已久,最近回来“看看我大侄子”的姑母大大咧咧的闯进来,才将气氛缓和一些。
尽管出身高门,但这位姑母的感受力却几乎为无,一点都感觉不得室内的奇怪气氛,她大声说笑,高兴时还拍着桌子,之后,更把王思千拉上,和她一起去参加一个据说是“老朋友之女”的婚礼,对自己这妹妹显然没多少办法,王中孤只能苦笑着,挥手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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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我说思千,今天的新娘子,你觉得漂不漂亮?”
“嗯嗯?啊?”
被莫名其妙拉去到某处婚礼的现场,莫明其妙的折腾了一整天,王思千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自己很累,现场很乱,除此以外,什么印象都没有留下。
“就是今天的新娘子啊,姑姑不还专门带你跑进去闹洞房的吗?你没看清?”
看到很不高兴的脸,更知道那还可能会板的很认真,王思千一边努力压抑住打呵欠的冲动,一边随口应付道:“嗯…不错,是很漂亮啊,姑你的朋友吗,当然不会差了。”
顺带着拍了一个小小的马屁,王思千希望,这就能够让她把嘴闭上一会,让自己可以在这跑得不疾不缓的马车里睡上一会,若不是为了这样的理由,自己原是可以骑马回去,那样会快的多。
可,跟着,一句话却把王思千吓醒,也令他深深后悔,为什么不直接骑马回家。
“你也觉得很漂亮啊,那就好…”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姑母,毫无预警,便丢出了让王思千汗流浃背的底牌。
“…那你知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妹妹,还没有出嫁,而且比她还漂亮呢?!”
“喂喂,姑你…”
一瞬间意识到危险,本来还想努力反抗,但当想起自己这姑母一直以来行事的风格时,王思千便放弃抵抗,开始低下头,装聋作哑。
“…所以说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近三十,谈婚论嫁…我说,我辛辛苦苦讲了一路,你都听进去没有?”
…答案,当然是没有,咬牙忍了一路,好容易熬进琅琊庄园,含混不清的打了一声招呼,王思千便闪电般破空而去,几乎震碎车门不说,更使等在车前的老家人不住点头赞叹。
“…少爷的身法真是越来越快了,咦,三姑奶奶,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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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早该想到,姑从来就没热心过旁的事情吗。”
直逃到相信绝对安全的地方,王思千才软软的松驰下来,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不住喘气。“什么不孝有三,什么无后为大…嘿…咦?”
突然想到了奇怪的事情:自己出生时,父亲的年龄已然不小,三十有五方得子,在大夏,这实在是非常之晚的纪录,以这样想起来,那时候,应该也有很多人这样不停的围着他啰嗦吧?
当然,与今天的王思千不同,那时的王中孤早已娶妻,但,多年无子这种事情,在王思千实在是知道不少,而通常都会发展向何种变化,他也很是知道。
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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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问自己的父亲为何不纳妾?你这孩子,在乱想什么事情?”
非常意外,王中孤几乎是在笑着责骂王思千,但当听了王思千的理由之后,他的表情却渐变严肃。
“你问我为何迟迟无子也不纳妾…嘿,很好的问题。”
慢慢的院中踱着步,到最后,王中孤却只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而答案,我却不愿说她出口,相信,儿你自己也已明白了吧?”
莫明其妙的说话,对王思千却已足够,或者两年前还不能,但今天,他却深深明白,有一些事情,是宁可永埋心中也不愿说它出口,因为,那怕只是让它从“心里面”走到“嘴里”,都会产生没法形容的疼痛。
…最痛的东西,就应该永远沉睡在最深处的地方,不要惊动。因为,那种东西,它并不能随时间而渐渐磨灭,时间仅能让它沉睡,让它渐渐的麻木,失去感觉,而若果惊动,若果不自量的将它惊动,那种感觉,便非任何未曾体验的人所能想象。
“儿,把手边的事情料理一下,过几天陪为父远行一趟。”
不动声色间已将话题转换,王中孤表示,日前再一次收到了来自帝京的密旨。
“前年的小事件,竟然带出了越来越大的风波…”
微微皱着眉头,看得出王中孤对此很不高兴。
“也不知道仲公公在搞些什么,竟连一星星的小火苗也不能扑灭…而且,丘家和敖家的动作也都莫明其妙,在想什么呢?”
所奉乃是帝光统的密旨,对王中孤深深信任,这九五之尊就希望孝水人王能够帮助他安定一些事情,虽然口气轻松,但“密旨”本身,就已说明了一切的不同寻常。
“…总之,我们先进京再说吧。”
将起程日期定于后日,王中孤微笑着告诉王思千,让他先去料理一些私事。“…不然的话,儿你也很难放心吧?”
沉默着,王思千深深施礼,转身离去,却听到,有低沉的声音,若有若无,传入耳中。
“既不能见,不如相忘…儿,向前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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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伦不在?送学生回村里去了?”
专程前来辞行,却听到说,因为两个学生家里的急事,使李伦要送他们回到山后的村里。王思千所见到的,只有正在上课的莫名一人而已。
没有见到…这应该令王思千感到失望,却又令他微微感到放松,矛盾的感觉,难以索解,而若要问他,到底是否想要见到…那问题,就连他自己也没法回答。
惊觉到似乎若恍惚而冷场,王思千没话找话,问那村子离这有多远,一语出口,方惊觉得自己的心思毕竟还萦绕李伦身上,所喜莫名倒没什么感觉,想一想,道:“嗯,也不算很近啦,走山路的话不到两个时辰吧?”
听到说是山路,王思千略略有些担心,怎说也好,李伦毕竟是个女子,一个人走山路,实在让人很难放心。
“啊?没关系的,回来她就不会走山路了。”
笑着,莫名告诉王思千说另外有修好的官路,从山下绕着走,虽然远一些,但好走很多。李伦已经不是第一次去那个村子,每次如果一个人的话,就都会绕远一点走大路。
“其实伦她自己倒是蛮不在乎呢,总是说山路好走又快,不过我很认真的说过她几次后,她也就听话了。”
扁一扁嘴,王思千实在不很相信李伦也会“听话”,但…那又与已何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