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南鹰、马云萝两骑迎着对面而去,罗马步兵方阵中央迅速分开一条道来,两名头戴红色羽冠的罗马军官纵马出阵,迎向南鹰而来。
两方四人很快相对勒马,数千罗马将士和汉军亦是默不作声的于主将身后摆开阵形。一时之间,只闻战马嘶鸣、风声猎猎。
南鹰目光落在对面两名罗马军官的面上,见对方脸孔几乎全部掩在护面之后,其中一人露出一双黑瞳,精光湛然,显然是纯种罗马人。而另一人眼色微蓝,却是似乎身具多种血统。
南鹰一阵头疼,努力回忆起当年所学的拉丁语言,结结巴巴道:“本人是大汉大将军南鹰,请问对面的将军,来自罗马哪一支军团?”
那两名罗马军官相视一眼,明显露出愕然之色,其中黑瞳军官讶然道:“我们当然识得您是南大将军,不过,敢问大将军阁下,您刚刚说的是什么语言?恕我等耳拙,却是不甚明白!”
南鹰几乎没有一头栽下马去,只因那名罗马军官竟是一口字正腔圆的流利汉语……这个洋相可是出得不小!
不过想到普尔彻亦是精通汉语,他立即释然,只得重重咳嗽一声,又以汉语重述了一遍。
“大将军阁下!久仰您的大名了!”那名为首的罗马人缓缓脱下羽冠,随风飘扬的满头黑发之下,露出一张刚毅的年轻面容,他微笑道:“本人马库斯•李锡尼•提图斯,向您致以崇高的敬意!而在您面前的这支军队,是失落的罗马第一军团!”
“马库斯•李锡尼•提图斯……罗马第一军团?”南鹰浑身剧震:“你是克拉苏的后人!”
今次轮到提图斯浑身一颤,骇然道:“大将军竟然知道!”
南鹰瞬间明白了他的震惊原因,虽然距离克拉苏兵败被杀已有200余年,然而罗马与大汉并无邦交,更无信息相通,自己仅从他的族名和罗马第一军团廖廖数字便脱口报出了克拉苏之名,也难怪他会震动至斯。
他当然不会透露自己对克拉苏之名如雷贯耳的真正原由,而是微微一笑:“克拉苏大人号称罗马战神,文武双全,理财之能更是冠绝罗马。虽然惜败于卡莱战役,却必将名垂青史,为后世子孙所传颂。”
提图斯双目直勾勾的凝视着南鹰,喉头连续滚动。半晌,面上的震动之色才渐渐敛去,他侧过头来,向着另一名始终一言不发的罗马军官叹息道:“你果然是对的……在大汉的土地上,只有大将军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什么?”南鹰和马云萝相视一眼:“这位是?”
“大将军,请您宽恕我之前的不敬之罪!为了激将您前来,我也是迫不得已!”听得熟悉的声音入耳,南鹰和马云萝同时目露惊容。却见那军官亦缓缓摘下战盔,露出普尔彻那张熟悉的面容:“您敢于冒险前来,已是足见诚意!”
“这么说来!”南鹰深吸一口气,脑中将所有支离破碎的线索迅速拼接起来,终于隐约把握到了事情的真相:“普尔彻先生约本将前来骊靬,真的是为了促成一桩更大的买卖!”
“是的!尊敬的大将军阁下!您的睿智有如星空一般深不可测!”普尔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请容在下将一切的真相禀明,供大将军决断!”
“240年前,克拉苏阁下亲率7个罗马主力军团和4000名高卢与凯尔特骑兵远征帕提亚王国,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安息帝国,却因为轻敌冒进而几乎全军覆没,数万罗马精锐战死卡莱,连克拉苏阁下本人也惨死当场……”普尔彻说着,眼中闪过黯然之色:“不过,克拉苏大人的长子普布利乌斯临危不乱,他领着第一军团收拢败兵,反而击破了帕提亚人的防线,试图重返罗马!”
“普布利乌斯怕是有家难回了!克拉苏阁下之死,已经打破了三巨头执政的平衡,内战一触即发,另外两名巨头不会放过他的!”南鹰长叹一声:“罗马的事,本将多少知道一些!”
“大将军……您真的是深不可测啊!”普尔彻与提图斯面面相觑,同时目露惊色:“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您不知道的吗?”
“如您所说,克拉苏大人逝后,直接引发了内战,共和国因此瓦解,普布利乌斯大人即使回国,也难以背负这样的严重后果和战败失旗的罪责!”提图斯接口继续道:“然而,为了万余名幸存将士的性命,普布利乌斯大人不得不咬牙苦撑,领着残部一路向东,谋求一线生机!”
“就在克拉苏大人战死的当年,匈奴分裂为南北两支,彼此交战不休,普布利乌斯大人看准机会,暂时依附于北匈奴郅支单于,不仅助其修筑城寨,还适当的以雇佣军形式助其作战!”提图斯苦笑道:“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少年,郅支单于便被贵国的陈汤将军所消灭,甚至俘虏了普布利乌斯大人派去助战的部分军队。为了避免受到牵连,普布利乌斯大人惟有率部遁入深山,利用西域诸族的掩护繁衍生息,并暗中与南匈奴达成协议,以图再起。”
“看来你们至今仍与南匈奴保持一定联系,怪不得会对他们发兵之事了如指掌!不过,有一件事不对吧!”南鹰忍不住接口道:“本将也曾读过陈汤将军灭郅支单于的这段历史,这位将军确实俘获过数百名异族佣兵,不过他们都是蓝眼金发的西域人,怎会是你们派出的罗马军队?”
“大将军难道忘记了?刚刚本人还说到,克拉苏大人率领的军队不仅仅是7个罗马军团,还有4000名高卢与凯尔特骑兵!”提图斯嘿然一笑道:“若非我们不敢过多介入大汉与匈奴的战事,当年陈汤将军这一役可是未必能赢!”
“原来如此,陈汤将军俘虏的不过是你们的小股兵马!”南鹰点头道:“那么这么多年来,你们又是如何生存下来的?是否一直便以骊靬为据点活动?为何大汉竟然似乎对此全不知情?”
“好教大将军知道!”提图斯继续道:“当年,陈汤将军虽然俘虏了我军的部分高卢士兵,却是仁义为先,不仅没有留难,更将他们安置于骊靬一带,这便为我军主力的生存提供了一个掩护!数十年间,我们以商队为掩护,不远万里将大多数军团将士的家属和后人从罗马源源赎回,一路送至骊靬及其周边,令其团圆繁衍。随着大汉对凉州和西域的控制日渐薄弱,汉羌战争频繁爆发,还有商队和周边胡族相庇,朝庭对我们的存在毫无所觉,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200年转瞬即逝,普布利乌斯大人和我们这些后人们始终难返罗马,然而,这一支以罗马第一军团为主的兵马却终于保留了下来,并保证了一定的纯正血脉!”他含笑道:“当然,我们也与亲善的汉族和胡族通婚,否则,我们怎会精通贵国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