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戈的视线随姜君看向坟场方向,那里只有同他眸子一般的黑,以及几声不知名的鸟叫。
在寂静的山林里,足以穿透人的灵魂。
沉默半晌后,他缓缓开口说道:“每逢清明,但凡家里有人上了战场再也没回来的,都会上小归山来拜一拜,以寄托思念。”
“可是这里埋葬的,兴许都没有他们的家人。”
姜君将下巴放在双膝膝盖上,两只手随意地拨弄着火堆,双眸里映着黄色的火光,十分明亮。
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火面子溅射出来,然后又瞬间消失。
“刀剑无眼,两军交战时,谁会去想自己杀死的人可能上有老下有小。”
声音低沉的刘瑾戈,将视线收回到正烤着的野鸡野兔上,以免它们被烤糊。
姜君听了这话,情绪更加低落了,“可我今天就杀了人,那个人说不定也上有老下有小呢。”
她将自己白白净净的双手展开,放到眼前看了又看,只觉上面还是沾满鲜血,她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刘瑾戈一脸平静地看向姜君,用坚定地语气说:“我带你来就是为了这个,边关一日不定,小归山就会埋葬越来越多的人,你没有错。”
姜君不发一言,眼睛盯着灯火通明的泽阳城,想着其中一盏正照着她正说说笑笑的阿爹阿娘,心底的寒意不禁暖了几分。
过了片刻,她舒了一口气,“我明白,只要大岳风平浪静了,就会少很多战乱。”
见姜君没有被执念所困,刘瑾戈暗暗松了口气,“不必有负罪感,今日如果没有你,他们可能就会追到我,如果追到我,就会有上千人丧生……”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姜君打断了,“我对你在做什么不感兴趣,我只是清楚你和刘瑾贤谁上位对大岳百姓更有利罢了。”
她还不习惯刘瑾戈将一些机密之事告诉她,而且她也一点都不想知道。
黑道有句话,叫知道得越多,死的越早。
“我十五岁上战场,在边关呆了整整三年,在那期间,我曾亲眼看到无数个兄弟在我眼前死去,而我却无能为力。”
说到此处,刘瑾戈手里正烤着的肉停止了转动,火光映照中的脸,有些黯然神伤。
但是黯然神伤只停留了片刻,很快他归于平静,“所以我回来了,只有回来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救他们。”
就在他一脸严肃,说到情动处时,姜君却突然往火堆里吐着什么,“呸呸呸!好难吃!”
刘瑾戈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手里烤的肉到了姜君的手里。
准确来说,是已经到了她的嘴里。
“你这烤的什么玩意啊?也太难吃了吧!”
姜君抢过刘瑾戈的水壶,含了一大口水到嘴里,用力漱了漱口。
“我还没计较你偷吃呢,再说了,怎么可能难吃。”刘瑾戈不服地说。
被姜君一闹,他的心绪顿时就从家国大事转移到了眼前的烤肉上。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从你手里接过来的,而且是真的难吃!”
姜君拉长加重了“真”字的语调,以此表明她说的句句属实。
刘瑾戈一把夺过烤肉,凑到鼻子下闻了闻,笃定道:“香喷喷的,绝对不可能难吃。”
说着,他用匕首切了一小块肉送到嘴里。
刚嚼两下,他的表情就僵住了,“……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