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晚,太子妃阮明珠在东宫宴请朝廷要员的内眷赏桂看戏,平日里就日夜笙歌的东宫此刻更加热闹了。
姜君随刘玉暖进入东宫后,独自离开了人群。
刘玉暖则听从她的吩咐,跟随在阮明珠身边。
戏台搭在刘瑾贤入主东宫后新修建的一处水榭上,在它对面,有一座更宽大的水榭,阮明珠就在这里宴请宾客。
一轮皓月当空,两座水榭相映,水面碎银粼粼,酒香花香随风浮动,宾客言笑晏晏,刀马旦戏耍吟唱,好不热闹。
“阮姐姐,今晚月色真美,戏也热闹。”
刘玉暖坐在阮明珠身旁,兴致盎然,看到精彩处,还不忘拍手叫好。
阮明珠对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戏唱了两折,平日里来往应酬多,互相之间十分熟悉的内眷在一起说说笑笑,都在兴头上。
姜君坐在东宫最高楼阁的屋顶,看了看这边的其乐融融,又扭头望向外面乱哄哄的街道。
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奔向皇宫,像气势汹汹的长龙,去寻找属于它的巢穴。
“真是蠢啊。”
姜君望着灯火通明的皇宫,轻叹了一声。
太医一句“龙体欠安”,刘瑾贤就自立为太子。
太医又一句“龙体无恙”,刘瑾贤就急着谋反。
至于那位往床上一躺,就让亲生儿子走上万劫不复的老皇帝,姜君一想到,就后背发凉。
老皇帝料到淑贵妃一病倒,刘瑾贤就会置他于死地,于是又一次先发制人,在宫中密会了刘瑾贤。
那晚密会,内侍装扮的姜君就随侍在老皇帝身边。
刘瑾贤看到精神抖擞,坐在龙椅上喝茶的老皇帝,惊得脸色煞白,连请安都忘记了。
倒是老皇帝,云淡风轻,率先开口:“你是朕的儿子,不管做了什么,朕都会原谅你。”
反应过来的刘瑾贤跪倒在地,干笑了两声:“儿臣恭喜父皇病愈,只是儿臣不明白父皇在说什么。”
“我刚病倒,你就自立为太子,这是何罪你可知道?”
老皇帝不慌不忙地抿了口茶,不急不躁地问道。
站在他身后的姜君,只觉此刻波澜不惊的老皇帝比雷霆之怒时还要可怕。
刘瑾贤额头上汗珠滚滚,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父皇饶命,因父皇突然病重,朝野上下顿时慌乱一片,甚至还有逆臣贼子试图造反,儿臣是为了稳定大局才出此下策,请父皇饶命!”
他恳切地说着,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姜君本以为老皇帝会追究刘瑾贤自立太子之罪,将他幽禁起来。
谁知老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蹒跚着走向刘瑾贤,将他扶起,一脸慈祥道:
“如此说来,幸好有你,辛苦了。
那就将功折罪,朕身体还未完全痊愈,你这个太子就先暂时做着,也好替朕处理处理政事。”
姜君见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瑾贤显然也是十分不解,他不安道:“多谢父皇谅解,儿臣一定好好表现。”
老皇帝满意地点点头,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回去吧,朕身体康复的消息先别传出去,以免影响你处理政事,那些大臣一听到朕能说能走,肯定天天催着要朕上朝。”
姜君看着刘瑾贤离去的背影,只觉心头微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