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羽几乎是飞奔回了院子,一进门,便见景庭的衣襟都沾染了血迹,额上的伤口虽然简单处理过了,可那裹布却已经染红,足以想见方才那鲜血淋漓的模样。
“我没事,别担心。”景庭倒像是完全无所谓似的朝她浅浅一笑,甚至反过来安慰她。
姜卿羽的鼻尖不禁有些泛酸,手下的动作却是利落至极。
他额角的伤口深约一寸,显然是用重物砸的,如今光是看伤口,便知道方才皇上砸的有多用力。
不过只是一个名分而已,值得吗?
姜卿羽顿时喜忧参半,可心底的那阵不安却越发强烈了几分。
不过只是一个捕风捉影的猜测,便能让他对亲生儿子下狠手,若是之后证据确凿,他又该如何?而夫君夹在中间,又当如何自处?
姜卿羽心下一紧,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仔细看着他额角的伤。
比这更严重的伤她都见惯了,可当它出现在景庭身上的时候,姜卿羽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揪了起来,连带着开口时的声线里也染上了几分轻颤,“忍一下,会有点疼。”
“嗯。”景庭眉眼深深,只是看她时,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愧疚——
该有的名分,他暂时不能给她。
姜卿羽下手稳准狠,小心地将里头的碎茬都取了出来,上了药之后,转瞬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苏辞,“去取玉清膏来。”
苏辞动作很快,将东西取过来便退了下去,连带着还把白桃等人都拽了出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姜卿羽一边朝他的伤口呼气,一边动作极轻地抹上了药膏,可神色却是越来越沉,片刻后,到底还是忍不住了,“他砸你,你就不知道躲吗!”
再偏一点就伤到眼睛了。
“不碍事。”见她关心自己,景庭神色一动,顺势伸手将人揽在了怀里,低低地说了一句,“抱歉。”
好端端的突然道什么歉?
姜卿羽身子一僵,一瞬怔愣后,突然回过了神,半敛眸掩去了眼底那一瞬复杂,“姜以天把我的身世告诉他了。”
闻言,景庭眼底的神色陡然一变。
不止是因为父皇已经开始怀疑卿羽了,更是因为姜卿羽陡然转变的态度——
对于不喜欢的人,她素来是用代词的。
之前对姜以天是这样,如今对父皇亦如是。
景庭突然就有些慌了,下意识地用力抱紧了她,生怕他一松手,姜卿羽便消失了。
“当心伤口。”心底压着事,姜卿羽自然也没注意到景庭的异样,心里记挂着他额上的伤,下意识地把他朝外轻轻推了推,“我……”
她一个音节还没发出声,便见苏辞重重敲了敲门,而后又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朝着她行了一礼,“王妃,何公公来了,请您即刻进宫。”
“一起去。”景庭神色陡然一沉,丝毫不肯松手——方才卿羽已经开始推他了。
“圣上口谕,说是事关重大,只许王妃一人过去。”苏辞脸色微变,一脸为难地开口。
怕是事关顾清,特意存了试探的心思。
姜卿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安抚似的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一字一字,说的极为认真,“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不知为何,景庭总觉得胸口一阵异样,总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不受控制。
直到将人送上了马车,他还是放心不下,侧眸看了眼苏辞,“备车,去宫外等着。”
一路坐着步辇进了宫,等步辇停下的时候,姜卿羽面前便又是那一片凄凉荒芜的场景。
她和这冷宫,倒还真有几分孽缘。
只是和上次不同,这回皇上倒是背手而立,显然是在等她,见她过来,便抬手挥退了身边所有人。
“云妃在这里住了十六年,一直好好的,原本朕还在想着,怎么先前你一进宫,这冷宫便出事了。”皇上眼神锐利,开口时却带着笑,“不过现在,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