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白鹭的嘴巴里面不停地重复这句话,脸颊之上暗淡无光,活像一对没上漆的乒乓球拍儿,眼睛就像一对糊里糊涂的,磨砂的玻璃球儿。她站在那边,喃喃自语,仿佛入了魔怔一样。
妮妮看到这样子的情形,便不由自主地再次喊叫,“白鹭,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是妮妮啊,我们两个住上下铺,是最好的朋友啊……”
妮妮说着,就要朝着白鹭走了过去,我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妮妮抬头看向了我,一脸的诧异,“她……”我冲着妮妮毅然决然地摇着头,“不可以去,妮妮,她现在很不正常,看这情形,也并不一定认得你!”
果不其然,白鹭的双目失神地看着前方,而后便伸出手来,伸向了领子里面,一下下地,从领子里面抓出了一团团的草,丢在了地上。
我们当下赫然,那草看起来无比干枯,一般来说,这种草也仅仅是结绳的时候才使用的,怎滴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呢?难不成,这丫头已经被女鬼下手了?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白鹭的身子又朝着楼顶的边缘移动了下,搞得屋顶之上的几个人都尖叫了一声,马警官此时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大家一眼,沉声道,“干嘛,不要惊着她!”
“好紧,好紧……”白鹭又开始嘀咕这句话,而后这两个字也变成了“单曲循环”模式,“好紧,好痛,好难受……”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从脖子里面掏出了一把又一把的枯草,丢在了地上。
而后,她突然直直地翻起了白眼,在那一对眼眶里面,满满的全是眼白,丝毫没有一点黑眼珠的影子,突然现此情形,把大家都骇了一下,但是我还算是提前反应了过来,“不好,注意,她被附身了!”
我的话音刚刚落下,便朝着白鹭那边急急地跑了过去,马警官也紧跟着我跑到楼顶边缘,“啊哈哈哈——”白鹭却发出了一阵尖利的笑声,那声音仿佛是用指甲抓挠玻璃,让人听到了耳朵里面之后,心脏和大脑都立刻仿若过电了一般。
可是就在我的手,马上就要碰着白鹭的时候,她却面朝着我们,身子朝后躺下,双臂伸展,那一身珊瑚绒的睡衣,在省城冬天深厚的雾霾当中,露出了微粉的颜色,黑发被风吹起,身体轻如纸片,但是却朝着我们越来越远,离大地的距离却原来越近,一抹笑意从她的嘴角漾起,直直地布满了她整个儿的脸颊,对,她是在笑着的,并且看似很开心。
在惯性的作用下,我的身子也朝着楼顶的边缘,直直地跌了出去,只是,我的腰却被一双手臂从后环抱住——是崔明伏,“韩小天儿,你不要命了……”他咬牙切齿,十分艰难地把我给拖了回来,还好,仅仅就差一步,我就随白鹭去了。
“咚——”一声沉重的声音从地面之上响起,就仿佛低沉的鼓声,而后,那一抹鲜红,从白鹭的脑后流出,先是冉冉流淌,如同山涧当中的细流,最后汹涌奔放,好似波涛汹涌的江河湖海,在地面之上流成了一朵牡丹花的形状,把那原本粉红色的珊瑚绒的睡衣,也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白鹭,鹭鹭……”妮妮撕心裂肺地大叫着,旋即便从这楼顶之上直直地跑了下去,大哭着,嚎啕着。而我们也紧紧地跟在了妮妮的身后,状若疯牛似得奔下楼去,只是这短短的一瞬间,我们于她竟然就已经是阴阳两隔了,如此迅速,让人无法反应,生死之景,令人目不暇接。
当我们一行人奔到楼下的时候,围在了白鹭尸体的周遭,我看向了她的眼睛,手当即伸向了她的眼睑,此时,赫然发现,她已经出现了散瞳的现象了。
从这样子的高度摔下,又是后脑着地,定然生还希望渺茫,“去打电话,快去——”马警官扯着小杨警官的衣服领子,在大声地吼叫着,小杨警官赶紧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着一边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马警官一脸扭曲,颓然地摘下警帽。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崔明伏的嘴唇也哆哆嗦嗦,“噗通”一声,马警官单膝跪地,手握成拳头,一下下地敲击着地面,他的指关节因着用力也变得发白了,手指关节之上竟然渗出了血迹,“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就离开一会儿,我就离开了一会儿……”马警官双目含血,身形抖动。
“白鹭,你看看我,我是妮妮,我是妮妮啊,白鹭……”妮妮跪在了白鹭的身边,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那晶莹的泪滴,一颗颗地种在地面之上。
崔明伏也站在一旁,不住地叹着气,虽然我们做这一行的,早都看惯了生死,但是就这么亲眼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的面前消逝,也立时觉得心脏几乎快要骤停了。
“妮妮,别伤心了……”我拍着她的肩膀,此时我也赫然发现,这白鹭的脖子上面,有淤青,是勒痕!并且在那脖子的一周,还有残存的枯草之类的东西,和刚刚她从脖子里面往外掏出的是一个样子的,看到这一幕,我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