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一切都结束了,就连那个她陪着一起走过产检,迎来了出生的孩子的生命都在还不知事的时候戛然而止。她对这个孩子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她比他的父母更早猜想到他的存在,在他的父母之前看到B超照片里他的样子,在他们之前抱着这个孩子。
是他让丁紫真切感受到,她要做母亲了,很快她肚子里的宝宝也会呱呱坠地,也会和他一样扎扎实实得躺在她的怀里。
丁紫不止一次猜想孩子们以后的样子,不止是她肚子里的女儿,还有凌泠的那个儿子。那个男孩一定是个气度清冷的高冷小帅哥,从小就招女孩子喜欢,可他一定和他父亲一样常年挂着拒人千里的冷淡表情,但是对亲近的亲人却是热诚温暖的,面如冰霜,心藏火山。
可是现在,一切幻想都到了破碎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一个名字,没能给这个人世留下一点稀薄的纪念。
在努力忍受着宫缩的疼痛的时候,丁紫一直在想,到底是怎样的狠心,让一个母亲拉着刚出生的孩子一同赴死?!承受这这样的痛苦才把这个孩子生下来,谁舍得让他不曾多看一眼世上的好风景就这么死了。
大抵剧痛总是容易让人软弱,让人彷徨,丁紫忍不住得想,想过了凌泠和那个可怜的孩子,又想杨彦,想秦嫣嫣,妈妈,你能看到吗?我也要做母亲了,他是个好人,和丁诵截然不同的好人,他会对我好的。可是一时有切切彷徨,迷惑不知,总觉得心生怯意,不知杨彦会不会对她好呢?冷冉也是个好人,他对凌泠的感情不比杨彦对她少,可是他们的下场却是那般惨烈,杨彦和她,会不会也步上他们的后尘?
不,不会的,她没有凌泠那样让她和冷冉如隔天渊的出身,没有那样蓄意安排的接近,她和他是可以门当户对的,他们之间没有那么深的阻碍,她大可以不用害怕。可哪怕她竭力说服自己,恐惧依旧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阴影,如附骨之疽,勾魂彻骨。
想起很久不会想起的事,想起了她刻意遗忘忽略的事。
她是个疯子,是个精神病,是个双重人格,是个不该存在与这个世界上的孤魂野鬼,畏惧着阳光,也许某一天太阳出来,她就该如冰雪消融了。
想到这里,她忽然浑身一寒,下腹撕裂的疼痛更加剧烈。以至于救护车的医生到来的时候屋里都渐渐弥漫开了血腥味。
血液一点一点在她身下散开,刚流出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鲜血就这么贴着她的肌肤一点一点的变凉,就像一点一点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说好的要拉着杨彦的手进产房,可现实却是她一个人孤独无助得躺在救护车上被送往医院,躺在平床上,医院走廊的天花板颜色明晃晃的只有一片白,交替闪烁的灯光晃得刺眼,可是无力得摇晃的手却没有最期盼的那只有力的大手来握着。
丁紫见过凌泠生孩子,连有惊无险都算不上,顺利的让他们的紧张像一场闹剧,可是轮到她的时候,丁紫才恍然觉得,当时他们的一切紧张都不是大惊小怪,原来那样的可能,那样的危险,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这么多这么多的血,仿佛生命都在流逝的冰冷,仿佛死神亲吻的气息,这一切都让早产无法说服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早产。
生产时大出血,这个名词仿佛早早就已经被丢进了故纸堆,可实际上却是女人生产时要走过的那道鬼门关,最可怕的名字。
而医生的答案证实了她的想法,给她宣判的结果是子宫破裂。
“孩子的父亲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医生的语气紧张却不混乱,在丁紫心中无比恐慌的时候,他处变不惊习以为常成竹在胸的语气却意外地让人安心,仿佛在告诉她,没事的,这样的情况他见的多了,小事一桩。
“他……他出差去了,暂时不在家。是需要要付费吗?我……我带了卡,你们拿去刷。”丁紫艰难地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吐出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