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顿时明白过来,快速带人又收拾了几箱子,宣纸、笔墨、颜料、一一收拾装好。
童丹娘抱着铜炉走来,“南希!”
“嫂子!”南希轻唤,面上带了几分暖笑。
眸光清澈。
印着童丹娘的影子。
“都收拾好了吗?”童丹娘瞧着,见下人抬着几个箱子出去,微微讶异。
南希颔首。
和童丹娘朝外面走。
“我和你阿兄都劝不住你,只是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十四早些回来!”
“嗯!”南希应声。
到了大门口,南希才柔声,“嫂子,你回吧!”
“嗯!”
童丹娘站在门口。
南希见她坚持,也不多言,温和笑笑,带着翠鸟、喜鹊上了马车。
“走吧!”
柔柔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冬宝应了一声,驾驶马车离开,后面几辆马车连忙跟上。
童丹娘站在大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尽管和离了,却毫无被抛弃的颓丧,依旧活的肆意、温雅、端庄、任性。
说出门就出门,谁劝都没用。
“夫人?”久瑞轻唤。
童丹娘淡淡嗯了一声,“回吧!”
又吩咐久瑞,把童哥儿送廖氏那边去,只不过她晚了一步,廖氏已经去帮着杜鹃收拾南希的东西,荣父和童哥儿玩得开心。
童丹娘抿了抿唇,又去了南希住的院子,帮着收拾东西。
南希的嫁妆极其丰厚,当初本就没一次性运往安平侯府,南希不得贺允笙爱重,被撵到偏院独居,后面几船的嫁妆荣坤便没送去侯府,直接封存在荣府,童丹娘一直知道是南希的嫁妆,也知道很多,但今日打开房门,才知道她的眼界多浅薄。
“娘!”
廖氏抬眸看了童丹娘一眼,“嗯!”应声,指挥人把东西搬出屋子,叮嘱道,“都仔细些,莫要摔了!”
几辆马车出了城,往护国寺方向而去。
在城外十里亭处,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边立着一个男子,俊逸的面容上有几分不羁,见到马车过来,风忠笑道,“爷,南家马车来了!”
马车内,正在看信函的凤秉御手微微一顿,冷厉的眸子瞬间染上柔情,有了温度,把书信整理一番,放到抽屉内,挺直腰杆坐在马车内等南希。
“吁……”冬宝让马车停下。
搬了杌凳。
翠鸟扶着南希下马车。
凤忠瞧见南希的时候,便敛了面容上的不羁,恭敬上前行礼,“见过南姑娘!”
“嗯!”南希颔首,由翠鸟扶着她上了凤秉御的马车。
翠鸟要跟,南希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翠鸟抬眸,眸中满是不解和担忧。
南希浅浅柔柔一笑,手指了指马车。
“姑娘……”翠鸟低唤。
不跟着,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南希没有回应,就淡淡的看着翠鸟,翠鸟立即垂眸,“是!”
“快去马车吧,外面冷!”南希柔声,伸手准备掀帘子,一只大手已经先她一步把帘子掀开,四目相视时,凤秉御眸中缱绻情浓,南希温和的眸子也染上欣喜和羞意,如玉的面容上染了薄红,一直红到了耳根。
大大方方进了马车,在凤秉御一侧软垫上坐下,中间一个带抽屉的木几。
凤秉御坐在她对面,眸中都是温柔和压不住的情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是朝外面粗着嗓子喊了一声,“走吧!”
南希掩面轻笑。
凤秉御反应过来,尴尬咳了咳,俊面亦染了薄红,手忙脚乱的给南希倒茶,“你喝茶!”
又起身去一边柜子里端了个水晶碗过来放在南希面前,变戏法似的,又端了好几盘点心。
“你吃!”
南希瞧着,眸中笑意更甚,端了茶水轻轻抿了抿。
凤秉御坐在南希对面,本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就把玩着南希昨夜送的荷包,“荷包很好,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
看着水晶碗里的杨梅,南希矜持了一会,馋的受不住,也就不忍了,擦干净手,捏了小口小口吃。
马车慢慢悠悠,倒是一点不颠簸。
马车内,两人相处颇为温馨。
凤秉御看着南希吃杨梅,偶尔也拿了一颗吃。
酸溜溜的东西,早前他没觉得味道好在哪里,不过今儿倒是吃出滋味来。
“等明年,让府中下人多存放一些,你想什么时候吃都有!”凤秉御说的认真。
南希挑眉,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
等到明年杨梅出来,都已五六月,那时候的他们兴许已成亲了……
想到这里,南希顿觉马车内空气有些稀薄,鼻息下皆是凤秉御身上的龙涎香气。
俏面微微滚烫起来,连忙端了茶杯轻抿,遮掩此时的尴尬,和那丝丝冒上心头的甜蜜和喜意。
这一夜,虽然发生了很多事儿,但太阳依旧升起,难得露个脸,给个好天儿。
桂氏醒来,只觉得昏昏沉沉,脑门疼的厉害。
想到昨日晕过去前,安平侯丢到她脸上的休书,心口疼得紧,快要缓不过气来。
怨恨充斥心腔,恨安平侯的无情,怨他不顾夫妻、父子之情。
“来人!”
“夫人!”
待人上来,桂氏忙问,“允笙呢?”
“大公子被送去了东二胡同……”
桂氏一听,贺允笙被送到闵兰芝处,越发恼怒。
若不是闵兰芝这扫把星,她又岂会一步错,步步错,错到挽救不了,成了如今下堂妇,往后余生,只能躲在宅院里,再也无人邀请她赴宴、听戏、赏花,如那阴沟中见不得光的老鼠,一到大街人人喊打。
“去,把人接我这边来!”
自己的儿子,没道理给闵兰芝照看。
且侯爷肯定给闵兰芝银钱,那些东西她都得拿到手,不能落入旁人手中。
如今权势没了,儿子、钱财一定要牢牢捏在手心。
“咚咚咚!”
东二胡同,闵府大门被敲的震天响。
闵兰芝被吓了一跳,心抽抽,肚子悸疼两下,捂住肚子喊了一声。
“怎么回事?”闵兰芝沉声问。
“回夫人,是侯夫人那边来人,说要带世子爷离开……”
闵兰芝闻言,微微蹙眉,警告丫鬟道,“以后再无侯夫人,也无世子爷!”
让人扶自己起身,收拾妥当出去,看着桂氏身边嬷嬷趾高气扬,要将贺允笙带走,闵兰芝默了片刻,“那便带走吧,还有侯爷给的一些东西,你们也顺道带走!”
闵兰芝说着,又道,“另那个叫画眉的丫鬟,也带走!”
贺允笙被抬出屋子,扭头看向闵兰芝。
他有种错觉,闵兰芝也不要他的错觉。
偏生闵兰芝上前,握住他的手,“我如今怀着身子,没办法妥善照顾你,你便去母亲那儿,让母亲先照顾你些时日,等我生了孩儿,就过来!”
“……”
贺允笙嗯了一声,抽回手。
然后就被抬了出去,没瞧见闵兰芝拿手帕擦了擦手,眸中掩藏着嫌弃。
画眉被带出来,狼狈至极。
闵兰芝瞧见的时候微微蹙眉,责问的看了婆子一眼,婆子心虚垂下头。
画眉却道,“闵夫人,你的下人抢走了我的银子和首饰,你是否要让她们还我?”
两个婆子头垂的更低。
是做梦都没想到,画眉会提这一茬。
闵兰芝也很意外。
但想到这画眉,既然敢卖主求荣,毒害前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最好少与之有所纠缠,“她们都拿了你些什么?”
“也不多……”画眉报了一串名,有些东西价格还不便宜。
闵兰芝让身边的人去搜两个婆子的屋子,果真搜了出来,闵兰芝脸色沉沉,难看到极点,为此赔了画眉二百两银子,让她赶紧走。
画眉背着包袱出了门,左看右看,走的极其小心,以极快速度寻了一辆马车,“送我去牙行!”
这个世道,她一个弱女子,在外行走本就艰难,桂氏那边她可不敢去,如今乱糟糟也无人分心来管她,她得为自己打算。
最好买两个下人,速速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才好!
桂氏看着瘫在床上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