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在西边的套间里,安放了一张千工满雕拔步床,紫檀木材质,外边雕梅兰竹松,里边雕形态各异百子,做工精致无比。
这张床,没有上十年的功夫,做不出来。
世家大族,姑娘从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就在准备嫁妆,特别是一些大型家具,比如床,柜子,没有个十年八年的功夫,做不出样子来。
定了婚期,在外头大肆采购,买嫁妆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
萧恂拍了拍这床,“这床,改日我去北地,好生给我运过去。”
萧恂话音方落,谢家留在这边准备后日嫁妆的婆子便笑道,“姑爷说笑了,哪有娘家给姑娘备嫁妆床,只备一套的?姑娘还有两张这样的床,一份嫁妆,昨日就起身去了北边了,姑娘身边的紫陌姑娘,早些日子已经出阁了,随夫婿赵二管事,早就去北地了。”
紫陌和赵铵去北地,是松风联系范文成安置的,正好遇到萧恂在北地打了胜仗,因婚期近了,他一路往回赶,路上还遇到了韩振的截杀,便把消息给错过了。
萧恂背着手站在床前,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他一直害怕面对这个问题,湄湄在京城生活了多少年了?哪怕中间去博陵崔家,那也是娇生惯养啊!
北地有什么呀?一到冬天,漫天大雪,下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他原以为湄湄心里是抗拒的,却没想到,她一早就在做准备了。
他越发想湄湄了!
次日,谢家请了全福嬷嬷来铺床,请的是武安侯夫人,满京城里,没有谁比武安侯夫人更有福气了,公公婆婆和娘家父母均是双全,夫妻和谐,儿女双全。
早在谢家的婚期定了的时候,武安侯夫人便在婆婆的关照下,讨过袁氏的口气。袁氏原本是想请娘家嫂子的,可考虑到,娘家毕竟是武将,而武安侯夫人是命妇,自然比娘家嫂子更有福气。
新娘子的一应嫁妆该布置的,都布置了,整个凝晖堂,连带后面的泽兰院,均是一片红,廊檐下的大红灯笼,头一天晚上就点起来了,东边一片都红彤彤的,喜庆极了。
萧恂歇在了久麟院,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索性起来了,又去了凝晖堂转了一圈,凝晖堂前面是个三间,明间中间设座,东边的次间安床,靠南边的窗下设榻,靠北又隔了两个小间出来,一个是谢知微的书房,一个是药房。
而西次间与明间中间隔了个过道,穿过过道,便是贤政堂,靠西边是书斋,后边是一个小小佛堂,紧靠着佛堂边上,是一间起居室,里面安置了一张黄花梨镂雕螭龙纹月洞门罩式架子床,以备平时午休。
床上已经安放了被褥,似乎随时在等主人亲临,他越看越是喜欢。
高兴之下,萧恂便一口气跑到了槛院,近了,他才知道有些害怕,但看到槛院里,母亲一向起居的屋子里还有灯火,他便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两步。
屋子里,容侧妃卸去了钗环,正穿了一件妃色夹袄歪在榻上看书,容嬷嬷坐在一旁做针线,花楹在旁边又加了两根烛火,听到容氏道,“你出去看看,殿下来了。”
花楹吃了一惊,也满心狐疑,等到了门口,打开院子的门,果然看到萧恂在门口转悠,她不由得心疼极了,“殿下来了,为何不叩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