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我是宁海县的县丞,那时宁海县的县令还不是温山海,而是前几年因贪赃枉法被斩首的吴河。那年,倭寇还没有像现在一般猖獗,根本不敢在齐国四处劫掠。可自从我被摘去官职,发配边疆之后,再无人敢主动抗击倭寇。”
“为何?”
韩知报继续说道:“那年倭寇来犯,吴河不过才刚上任,听到了倭寇来袭,马上收拾行李,逃往内地。身为县丞,我就成了宁海县最大的官。倭寇打到了宁海县,在宁海周围劫掠,我带着县里的兵勇,汇合召集的义兵,出城征讨倭寇。几番血战之后,终于将倭寇杀灭,只剩下了数人逃去。”
“好!”刘辰大喝道。韩知报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杀灭了倭寇的威风,本是一桩好事。没想到吴河回到了宁海县之后,马上以贪功冒进的罪名将我下狱。后来我才知道,吴河知道我击退了倭寇之后,马上进京城走通关系。如果我得到了功劳,就会显得他是临阵脱逃,难免在履历上留下污点。所以他就直接在相国那里参了我一本。等我有所反应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相国,你是说前相国吴冠鸿?”
韩知报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吴冠鸿是吴河的远方表亲,想来也是因为这层关系,他才能轻易就将我按死。不过也是因果循环,吴冠鸿倒台之后,没多久吴河就因为贪赃枉法,被下狱砍头了。”
刘辰咬牙道:“这些贪官污吏,真欲杀之而后快,只恨没能早到宁海,否则一定将其剥皮拆骨,才解心头之恨。”
刘辰的话说得掷地有声,韩知报反而一愣,说道:“你的心性快意恩仇,倒比我更像反贼了。”
韩知报说着,继续讲起了他的故事。
“我蒙冤之后,也曾有要好的官吏为我鸣不平,可官场上的事情,又岂是一张嘴说得清的。宁海的兵勇死伤惨重是事实,虽然杀退了倭寇,但除了几颗人头之外,也没有任何的收获。我被关押之后,全宁海就县令吴河最大,一切还不是他说了算。不久之后,我踏上了发配边疆的道路。”
说到这里,韩知报轻笑,说道:“好歹我做了多年的县丞,总算遇上了一两个好人。押送我去边疆的两个官差,正好早年间受过我的恩惠,吴河刚到宁海县,还不知其中的关系。押解的官差寻得机会,在发配的路上将我放了,只带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回去交差,就说我畏罪自杀,跃上了山崖,摔得面目全非。我也因此逃得一条性命,苟活了下来。世上再也没有了县丞韩知报,只有水匪头子韩知报。”
刘辰听了这桩往事,心情有些五味杂陈。
“原来近几年海患越来越猖獗,其中的关键在这。”
韩知报抗倭有功,反而落了个横死的下场。谁还会用命抗倭?谁也不想落得像韩知报一样的下场。
“如今吴河死了,吴冠鸿被下了相印,据说前些日子被燕国刺客杀死了。虽然我没有亲自报仇,但老天也算是给了我一个交代,我也别无所求了。”
刘辰沉思了半晌,说道:“韩先生和我说这些,想必不是因为心中发闷吧?贪官都已死了,而倭寇还在眼前。不论是县丞韩知报,还是水匪头子韩知报,韩先生的心,可有片刻改变过?先前你说数次和官府交涉招安,难道不是因为你还想为国尽忠吗?”
韩知报听了,反而无奈一笑,说道:“我经历了这一场大起大落,更加明白了官场中的弯弯绕绕。想要为国效力,光凭一腔热血是不够的。先前来的那几个招安的,不是志大才疏,就是小肚鸡肠,不值得我投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