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宋云逸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接连几杯酒下肚后,醉意渐浓,这时,两名面容姣好的婢女进来扶着宋云逸离开宴席。
“父亲。”
眼下没有外在场,陈登走到陈珪身边,问道:“您觉得此人如何?”
陈珪眯着眼睛沉思了片刻,说道:“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能够被曹公委以此任,恐怕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陈登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知道此人前来徐州是福还是祸。”
听到这话,陈珪突然放下手中的酒杯,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还是跟城内那些不入流的家族一个想法?”
一时间,陈登有些摸不清头脑。
陈珪顿了顿,缓缓地说道:“你看糜家虽然只是商家,在这件事上,却有着旁人不能及的见识。”
糜家?
糜竺糜芳?
陈登有些不大明白自己父亲话里的意思,按说以前父亲一直不是很看得上糜家,今天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徐州城内的那些士族们心里总想着守着自己这块巴掌大的地方,只要旁人不来打扰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陈登思忖起来,自己心里似乎也是这种想法,但他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种想法有什么问题,一直以来士族不都是如此么?
有着自己经营过几代的地盘势力,也不会有人妄图进取,只要能够让自己的家族长久不衰就可以了。
所以无论多少年过去,谁人当皇帝,这些士族只要不作死,基本都可以长治久安下去。
这种想法难道错了?
陈珪也不等他自己思索出答案,直接说道:“若是天下太平,这种想法固然没有错。士族想要长久的在某地扎根,巩固好自己的势力,长久的在一方经营,不宜过分的参与到朝堂之中,以免一个不小心就踩进泥潭无法自拔。”
听到此处,陈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若是乱世呢?”
陈珪眯着眼睛,缓缓说道:“若是乱世,这种想法则会带来灭顶之灾。”
看到陈登极为不解的样子,陈珪淡淡地说道:“所以,在这件事上,糜家的见识比城内其他望族要深远的多。”
陈登有些不以为然,糜家之前一直跟刘备关系不错,刘备虽有仁名,却并非明主,投靠此人也算见识深远?
“姑且不论糜家攀附的刘备如何,至少糜家明白一件事,乱世之中想要求生存,用以前那一套是行不通的。想在这乱世之中保证家族的地位和利益,就必须要全力的投靠或者支持一方势力。”
听到这里,陈登陷入了沉思。
此时,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父亲会让自己前往许昌了。
陈登渐渐理清楚头绪,默默将父亲这番话记了下来,说道:“我明白了,父亲是想把注下在曹公身上。”
陈珪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的局势,很多人认为袁绍一定会胜利,但我并不这么认为。早在之前,我甚至觉得袁术的胜算都比袁绍要高,不过,袁术胆敢在此时称帝,看来也不过是个目光短浅之人。”
“请父亲教我。”
陈珪喝了一口酒,顿了顿,说道:“我以为,曹公会胜。如今汉室虽然衰微,但是天下士族依然民心向汉,曹公有天子大义,这便已经比其他人要有先天优势。也许,你觉得如今天子只是个傀儡,但是,哪怕他是个傀儡,他也依然是天子,曹公所奉的依然是天子令。所以,但凡想要做官的人,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许昌。”
“那为何曹公求贤令颁布以来,收效甚微呢?”
“因为时机尚未成熟。”陈珪淡淡地说道。“或者说,很多人都还在观望,甚至大部分士族的想法都跟徐州里的那些家族的想法差不多,心里还是总想着自己的那一亩三分地。须知在乱世之中,要么有逐鹿之心,成败不论。要么就无为而治,顺其自然,不要天天惦记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因为你想与不想,都是保不住的。”
看到陈登若有明悟地点着头,陈珪继续说道:“至于袁绍,此人性格过于优柔寡断,看似现在声势浩大,其实不过是占着袁氏一门的光罢了,早晚都会衰落败北。”
“父亲觉得曹公会一统天下?”
陈珪摇了摇头,说道:“曹公是否能一统天下不好说,不过,哪怕曹公不能一统天下,至少整个淮河以北,未来都会是曹公的。”
陈登有些诧异,没想到父亲竟然有这样的深谋远虑。“那淮河以南呢?”
陈珪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只是脑海里不知道为何,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双耳齐肩,双臂过膝。
陈珪不由的自嘲地笑了一声,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想起此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