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几次甩开母亲的手,愤怒的冲出家门,在街上游荡,像个无主的魂魄,她不知道该去哪儿,不知道哪儿才应该是自己的家,忽然之间,什么都变了,父亲变了、母亲变了、伯父和哥哥变了、连她自己都变了……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惩罚她?
她哭着在街上走了很远很久,直到邻居给她打电话,要她马上回家,她有气无力的拒绝,说自己有事,可是邻居告诉她,母亲爬到了六楼顶上,坐在楼板边缘发呆。她一个激灵,疯了一样的往家里跑去,一路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打了一辆车,才发现自己没有带一分钱,当她哭着哀求,说自己的母亲要自杀时,好心的司机免了她的车费。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还在楼顶坐着。她是那么的瘦弱,似乎随时都要被楼顶呼呼的风吹下去。母亲多美啊,可是从她记事起,便觉得母亲太忧郁,那时她不懂为什么,这一刻才明白,母亲的心里,一定藏着一个故事,很凄婉的故事。她一定是母亲心口的一道伤,母亲一定比她还煎熬还痛苦,可是她竟然那样对待母亲。
她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低声唤着母亲,母亲回头,从很多年前就开始黯淡的眼神,此刻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没有一丝的光彩,她再唤,母亲也只是呆呆的笑,可是眼神,是呆滞的。
她的心紧紧揪了起来,她知道,母亲受的打击,一定比她还大,她今天的行为,一定更深的伤害了母亲,才让她想要寻死。
她低低的唤着母亲,小心翼翼的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妈,我想吃炸酱面,您快点给我做去吧,我饿死了……”
母亲竟不回答,只是静静的笑,一动不动,她吓的要死,握着母亲的手,一把抱住了她,哭着向帮忙的邻居求援,大家一起将母亲拉了回来,母亲被救下时,她摔倒了,手也擦伤了。
邻居们以为是母亲是因为离婚没有得到一分财产,并且前夫去世后都没有留给自己的女儿一分钱而绝望,谁都不知道,真相的背后,是多么让人难以启齿的原因。
从那一天开始,母亲便开始发呆,常常她叫几声都听不到母亲一声的回应,她慌了,带母亲去检查,医生却说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受了刺激,然而,不久之后,母亲的行为里,总是带出一种悲观厌世的情绪,吓的她更加后悔,后来又看了几次医生,确诊是抑郁症,而且不是刚发,是很久了,最近加重了。
得到结果的那一刻,她退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她后悔死了,管自己是谁,母亲才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母亲没有了,她可怎么活?
从那一天开始,她再也不去试探母亲,追问那个秘密的真相,她每天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笑得灿烂,说些俏皮的话,逗母亲开心,可是母亲再也没有真正开心的笑过,她的笑容,都是无意识的。
母亲的情绪慢慢平稳,就在她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颜岳上门来了,她以为他是来炫耀或者来落井下石的,但是他并没有,他第一句话竟是:“小若,从今天起,等我三年,三年后,我娶你!”
她伸手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指着门颤抖着怒喝:“滚!”
一个强盗,一个强盗的儿子,一对卑鄙无耻的父子,她曾经天真的视为除父母外最亲的亲人,抢走了她的一切,还说要娶她?是施舍,怕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怕遭到报应?还是害怕她的追讨,想要进一步的控制她?
我呸!是什么她都不怕,哪怕她没有力量,可她还有一身傲骨,她能自食其力,才不会跟这种禽兽搅在一起。
颜岳紧紧盯着她,盯了许久许久,才从嗓子眼里低哑的唤了一声:“小若……是我的,就是你的,可若是我父亲的,便不会是你的……我需要叔叔留下的一切……包括你!”
她猛地扬起手,想要再给他一个巴掌,却被他紧紧握住了手腕,一把拉进了怀里,紧紧抱住,她忙挣扎,他想要吻上来,她伸出手紧紧捂住了他的脸,不许他碰自己。
一直害怕见生人的母亲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拿起杯子要砸他,他抱着她一个转身躲开了,然后她借机挣脱了。许久不曾清醒的母亲,将她护在了身后,颜岳深深看了她们几眼,沉沉一笑,转身离去,扔下一句:“海若,你斗不过我们的,再想想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他走了,母亲脸色煞白,抱着她不停发抖,她转身将母亲紧紧抱住,轻声安慰:“妈,别怕,我去找刘叔叔,我们告他,一定能告赢,该属于您的那一份,他抢不走!”
母亲却一言不发,只是发抖,不停的发抖。
她马上去找了父亲生前的律师,询问他可知道父母离婚前曾经签过一份关于财产分配的秘密协议?刘律师却摇头,说自己不知道。她了然,也是,母亲要求父亲保密,父亲还果真就没有告诉任何人,以至于父亲的突然离世,让这个秘密真的变成了无人知晓的秘密。她又去找父亲生前的助理章玫,可是章玫很诧异的摇头,还不停的追问是什么秘密协议,她忙掩饰着敷衍过去了,章玫笑着说:“海若,如果你和你的母亲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那时,她还对章玫充满了感激,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听说,颜岳和章玫的关系很暧昧,颜岳能得到父亲的信任,甚至后来得到父亲的财产,和章玫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去找颜岳的情人,简直是在自找羞辱。
三天后,颜岳果然来了,母亲不在,她一个人在家,抱着一本厚厚的法律书很用心的啃,希望能够给自己一点灵感,找到一些突破口,虽然刘律师表示可以收很少的代理费帮她打这个官司,但是也明确告诉她,她胜算的机会很小,因为父母离婚的时候,从表面证据看,财产已经重新分配了,而父亲的遗嘱又明确表示,要把自己的财产给自己的哥哥和侄子,并没有提到已经成年的女儿,他只能尽力。对法律不了解的她,不敢确定刘律师的话,只能自己查资料恶补。
可是她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意外便在颜岳再次来的时候,发生了……
“咚咚……”
敲门声将她惊醒,她一个激灵,蓦然回神,心砰砰狂跳着,忙问:“什么事?”
“洗一个澡那么久?颜海若,你是不是一年不洗澡,洗一个澡要一年?”门外传来毒舌夫的嘲讽,她狠狠咬了咬牙,忙答应着:“洗完了,马上就好。”
走到门口,她看看自己身上并不安全的浴巾和胸前及手臂、肩头的各种形状的吻痕,又犹豫了。
自我感觉自己身材这么好,凹凸有致的,又穿的这么少,他会不会又狼性大发,再收拾她一顿?
犹豫了片刻,她将门拉开一条缝隙,悄悄看过去,哪儿有人?他又离开了。
海若小心翼翼的溜出去,看到自己的箱子在沙发旁边,忙摸过去,打开箱子找衣服,背后传来一声幽幽的提醒:“衣服都给你扔卧室了。”
她一个激灵,忙起身,红了脸。
他已经扯掉了浴巾,换上了一套睡衣裤,正端着两杯水走过来,放了一杯在茶几上,看也没看她一眼,淡淡的说:“快去换衣服,换完出来我们聊聊,关于你的工作和我们同居……”
“谁跟你同居?是同居一室!一室而已!”海若红着脸打断他的话,说不出来的纠结。
他淡淡一笑,反问:“有区别吗?”
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哼了一声:“有区别,同一套房子,你住一间,我住一间!我是客人,你说过,让我住卧室,你住客房的。”
“是啊!”他点点头,承认的干脆利落,平静的说:“客人不是应该住客房吗?为什么你住卧室,我住客房?难道你想做这房子的女主人?”
她哼了一声,不上他的当,扬起小脑袋大步往主卧室跑去,浴巾下露出的白皙而修长的腿,让他的喉间有些干涩,不由得咳嗽了几声,低头看了看睡裤中间,忙拿了一张报纸挡住。
以后天天面对白白嫩嫩的小羊,却不给他吃饱喝足,他可够受的!
夏云帆冷笑,他可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他是说了她住卧室他住客房,可他也没说他天天住客房啊?哼哼,等着吧!
他摸了摸睡衣口袋里的钥匙,暗暗偷笑,但是目前,他还是得先让小羊放下戒备,然后一步步攻陷,到时候让她想要逃都没有力气。
海若换了自己的睡衣出来,解开包着头发的毛巾,扔回到浴室里,出来后大大咧咧的说:“你洗衣服的时候,别忘了帮我也洗了,内衣外衣要分开,深色浅色要分开,袜子不许和衣服一起扔进洗衣机,还有,别忘了加些柔顺剂,要薰衣草香型的,另外……”
他猛喝一口水,恶狠狠的瞪着她,她笑了笑说:“表对客人一副这样的表情嘛,痛恨也要装着欢迎的样子,我可是你强制请来的。”
他呛了一口水,扯了纸巾擦了嘴,认真的说:“不是说了你负责洗衣服吗?”
“可是我没答应啊!”
“好!”他就知道,撒泼是她的长项,他还偏偏就吃她这一套,遂点点头:“好,两个选择:一,我洗衣服,你侍寝;二,你洗衣服,我侍寝!”
她狂汗,咬牙反问:“这不是一样吗?”
“好,那再加第三个选择,你洗衣服的那天,我们都不侍寝!”杀手锏总要留在最后。
海若脑中又短路了半天,晕晕的点点头:“我选第四个,你洗衣服的那天,我们都不侍寝。”
她还真没上当,他伸腿踢了她一脚:“是你,不是我!”
她纯真的点点头:“对啊,是你,不是我!”
他抚额,深深叹息:“颜海若,咱好歹有点节操,怎么说我都是房主吧?”
海若点点头:“是啊,主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
他咬牙,怒吼:“小爷我继续请家政行不行?”
她呵呵笑了,端起他的杯子就喝,他的怒气瞬间消减了一半。
该死的丫头,明明气的他冒火,可一个小小的可爱的表情或者动作,便能将他击败于无形。不介意用他的杯子,是不是代表亲密生活的开始?
“下面来谈第二个问题:做饭!”他认真的说:“我是不打算让你做饭的……”
海若暗暗惊喜,他接着说:“因为我不想吃猪食!”
换来的是一个抱枕的突然袭击。
“大部分时候吧,在外面吃,偶尔在家里吃,我做。”他自动做了妥协,又补充:“但是,你要给我打下手!必须的,要不然就一起喝西北风。”
她笑着点头,心情大好,一笑起来眼睛都眯了起来,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他真想扑过去,狠狠咬一口,可是,刚才已经吃过她一次了,这第一夜,怎么也不能给她留下阴影。
“下面再谈第三个问题:家用!”他从睡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推到她面前,轻声说:“你是我的女人,男人养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所以,这是你的,想买什么,不要节省,猪我还是养得起的。”东序布号。
海若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接,也根本就没打算接。
他拿起卡,凑到她身边,一把扯开她的睡衣领口,塞了进去:“不拿就侍寝,拿了今天就先免了。”
信用卡冰凉冰凉的,她惊叫起来,忙摸索着去掏,手在胸前滑动的动作看的他眼神一滞,呼吸都停了,小腹有火腾腾燃烧起来,于是,报纸再次派上了用场。
海若握着那张卡,犹豫着,他又说:“以后家里的日用品,菜啊什么的,还有水电费都是你去交,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负责!我只负责养家,你负责持家。”
她犹豫着,没有吭声,总觉得那张卡像是滚烫的,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难道,她就真的白吃白住吗?可是,要她养他的话,打死她也养不起。
他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带着几分哀怨的口气,低低的说:“你是我的女人,你知道的,男人都要面子,你可别往我脸上扇巴掌,分太清就是在排斥我。”
她叹息了一声,先将信用卡塞进了睡衣口袋里,想了想,说:“我租的那房子,我想先留着……”
“颜海若……”他的声音徒然提高了几分,眼神也冷了,态度也恶劣了。
“不是,你别多想,我是不想让人发现我们同居……一室,就租着那个房子吧,有个托词。”她红了脸,轻声解释。
他点点头,没有坚持,一个月几百块,他是付得起的,虽然她并没打算让他负担,可是,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这些不是应该他来做的吗?
“现在来谈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回公司上班!”
海若惊了一下,本能的摇头:“我已经辞职……”
“我可没批准!”
“可是公司上下都知道……”
“公司上下也都知道,你先斩后奏不告而别,更知道你让我失了威信,所以,你乖乖回来,就等于打了我一巴掌,又给揉好了,我也没那么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