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声点!”裴峰压低声音,语气里却不由得有些责备。
他此刻虽然高兴,却也不免担忧,故而心中自然有些烦躁。
赵信双眼已经瞪地极大,对着裴峰用力点了点头。裴峰这才松了手。
此刻,赵信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喘了几口气,抚了抚胸口,又顺了几口气,这才能说出一句话来,“妈的,吓死老子了。师兄,真的?”
裴峰无奈地看了赵信一眼,“我像在开玩笑吗?”
赵信撇了撇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回宫了,该怎么说?”
“暂时不能带他回宫,幸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等我能护他周全,再安排他回宫吧。”裴峰皱着眉,若有所思。
赵信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叹了口气,站在裴峰身边,一起远眺着山峰。
山顶的木屋里,虽是简陋,却十分整洁干净。
白屹指着床对柳念雪说:“表姐睡床上吧。”说罢,自己又去取了一床被褥,铺在地上。
“地上寒凉,你不过是个孩子,倒在意这些。”柳念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白屹到床边坐下。
这床其实挺大,两个人并排躺着,也挨不到彼此。
况且白屹不过是个孩子,又是自己的表弟,柳念雪心中并没有什么大防。
其实,白屹着实是个挺可人疼的男孩子,他长得像他母亲,白家历来出的都是俊男美女。
他肤色雪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鼻梁挺直,嘴唇薄薄的。
他在山中长大,原该最是认生,但见了裴峰与柳念雪,都是落落大方。
他骨子里有三分坚毅、三分傲气、三分成熟,另带着一分浅浅的防备,都从那双大眼睛里露了出来。
这本不该是个十岁孩子的眼神,但是他看着柳念雪的时候,那一分防备,便成了一分淡淡的亲昵。
他任由柳念雪拉着,脸上竟难得有一丝红晕,低声道:“以前,我娘也总是和我一起睡。”
柳念雪见他样子可爱,不由得捏了一把,笑道:“那你害羞什么?”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两人吹了油灯,和衣躺着。
不一会儿,柳念雪便听见了白屹均匀的呼吸声,想来是已经睡着了。
柳念雪有些睡不着,这四周的一切,无不让她觉得奇怪。
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又转头望了望身边的小男孩。
这荒山野岭,再无人烟,这孩子的话,想来都是真的。
只是,白柔一个妇道人家,一出生就贵为公主,后来又贵为皇后。
真的能够一个人搭木屋、建菜园,还去废弃的宫殿中找尸体埋葬吗?
若说白柔,是一个人慢慢做起来的,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当时身怀有孕,身子最是娇贵,怎么可能做得了这样?
想到这里,柳念雪顿了顿,心中竟有些害怕。
她不是害怕自己会遇到什么危险,而是觉得,自己竟然在怀疑亲姑姑,在怀疑这世上仅有的,与自己有血缘之亲的表弟。
或许,她本是个凉薄的人,故而多年不曾回来祭拜,故而现在会有此怀疑。
她不禁有些讨厌起自己,到底是自己入宫之后变成了这样,还是当年灭国之时就变成了这样呢?
想着想着,虽心有不安,到底一天的奔波也疲惫了,渐渐的也就睡着了。
她的呼吸,轻柔、均匀。
“夫君……”她轻声地说了一句梦话,却不想身边的小男孩,其实并未睡着。
白屹转过身子,看着眼前的柳念雪。
这是白柔,曾经向他描述过的人,可与白柔的描述似乎略有些不同。
在白柔眼中,二公主白灵一直都是个活泼的野丫头,平日里上蹿下跳、不得太平。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白屹会特别留意白灵的原因。
小男孩喜欢的,自然本就是上蹿下跳。
可如今看来,她端庄温柔不输给他的母亲;勇敢机智,又比母亲更甚;饶是那干起活来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人觉得分外可爱。
看着看着,他也沉沉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不见了身边的柳念雪。
走出门外,白屹才发现,原来柳念雪早已起来了,就着天泉的池水梳洗过一番之后。
便学着昨日白屹的样子,烧了水,泡了茶,正在木桌旁坐着。
想来,是在等待裴峰。
见白屹出来,柳念雪笑道:“屹儿,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等你姐夫过来,我先与他去宫中看看,稍后我们便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