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的日子,玉宸宫中依旧温暖舒适,既不让人觉得闷热,也不会感觉到秋意渐浓的寒凉。
柳念雪望向窗外,只觉得秋风下的竹叶,隔着朦胧的纱帘,飒飒作响。
她的手腕枕在脉枕上,对面的萧远神情严肃,正细细为她把脉。
良久,柳念雪仍未等到萧远的答复,这才收了心神,回过头看着萧远。
只见眼前的男子,皱着眉,侧着头,一双丹凤眼紧紧闭着,凝神静思。
“最近,可曾吃过什么?”萧远依旧闭着眼,问道。
柳念雪略皱了皱眉,不知他何出此言,又望向身边的梅香。
梅香服了服身,说道:“萧太医,近日的饮食都是按萧太医给的单子,忌口的吃食,一样都没有。”
只见萧远又一次陷入了沉思,皱着眉,不说话。
柳念雪微垂了眼眸,问道:“怎么了?你近日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神色也越来越紧张。”
萧远又想了一会儿,并未回答柳念雪的问题,而是问道:“你的身子,最近可有不适?”
柳念雪想了想,回答:“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些嗜睡。”
“好像……”柳念雪本并不在意,但见萧远一脸严肃,便认真思索起来,“身子,不如之前暖和。”
萧远这才点头道:“果然如此。我为你把脉,只觉你的身子,反而不如在南郡时好了。”
“照理说,这么久的安胎药吃下去。平日里的吃食都是忌口的,我给你开的药,又多含温补的食材。你的身子,应该比之前好了许多。”
“可如今,谈不上变好,只能说是没有变坏。”
见萧远神情忧虑,柳念雪不禁紧张得问道:“可会影响孩子?”
萧远低下头,叹了口气:“母体孱弱,自然对胎儿无益。不过你不用担心,还不至于对孩子造成什么伤害。”
“我只是担心,你如今已将七个月,若道临盆的时候,依然调养不好身子……”
柳念雪见萧远只是垂着头不再多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先吩咐梅香出去,再对萧远说道:“萧远,不谈你我两家世代之交,只说你我二人,也算是自小的交情了。我有一件事,你务必要答应我。”
萧远这才抬起头,只见柳念雪眼神中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苍凉和坚毅。
他愣了愣,很快便察觉到了柳念雪想要说什么,便厉声喝止道:“不行!你别说了,我不会答应你。”
柳念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如今可以有孩子,已是万幸。无论如何,我都要生下这个孩子,你明白吗?”
萧远皱着眉,一时间拿捏不定,“如今说这些,为时尚早。你先给我安心养着,万不可有这种心思。我一定会找到问题所在!”
说罢,萧远猛地站起身子,冲出殿外,差点撞在梅香的身上。
“萧太医,这是怎么了?”梅香被萧远吓了一跳,踮着脚进了门,才颤巍巍地问柳念雪。
柳念雪微微一笑,“怕是有些事想不明白,你别管他,我有些困,扶我去歇一会儿吧。”
梅香闻言,便扶着柳念雪来到贵妃榻旁卧了下来。
萧远一路冲到了中庭,喘了口气,才在廊边坐下。
怎么可能?他怎么想都想不通,他的药没错,平日里吃的也没错,可那些药怎么会像石沉大海一般,三个月下去了,身子还是没有起色。
他向来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柳念雪的病症虽然特殊,他不敢说自己药到病除,但帮她恢复生机绝对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今,他有些丧气,难道是自己学艺不精?
这是他少年的好友,白氏仅存的血脉,难道,他护不了她了吗?
想到这里,萧远不禁颓然的靠在了廊柱上,叹了口气。
“萧太医何以在此唉声叹气?”背后传来一阵纤细的女声,高高的,却又柔柔的,十分好听。
是她,一个熟悉的名字在萧远脑中弥漫开。
他回过头,但见庭中的枫树下,女子正穿着鹅黄色的宫女装,缓缓向他走来。
三个月里,他们擦肩而过了无数次,柳念雪嘴上答应着要为他支开她,可暗地里总是找机会让他们相见。
他知道柳念雪是好意,故而不曾点破。
可他心里没有准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所以每一次,他们都真的只是擦肩而过。
除了,那一次……
三个月前,她打心眼里对他没有好感。
直到有一天,她在庭中摔了一跤,原本娇嫩的掌心,瞬间被树下的泥沙挫地血淋淋的。
她挣扎着要起身,又发现原来脚踝扭了,用不出力。
此时,她突觉身子一轻,靠在了一个不太厚实的怀抱里。
抬起头,她竟突然觉得这略显消瘦的脸庞,看起来如此可靠。
他将她抱到一边的廊椅上坐下,略看了看她的脚踝,又见她掌心都是鲜血与泥污。
他皱起了眉,并不多话,只是将她打横抱起,往寝室去了,并吩咐路上遇见的小宫女,去打盆干净的水来。
她任由他抱着,脑中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当日劝柳念雪的话来。
“你我虽是世家小姐,该是矜持律己。”当日,她劝柳念雪对着裴峰不要矜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