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念雪听着,不由插嘴:“这裴家,需要永不相负的人家,可真多……”
“别打岔。哪有帝王是靠一家打下江山的,打江山的时候,当然都说永不相负。难道你和别人说,只要将来我大权在手,就会马上把你干掉。别人还会为你卖命吗?”
柳念雪撇了撇嘴,白了一眼,不再打断柳谦。
“顾家的先祖,不同于白家,从没有想过要隐居在何处。他们与裴家的约定,就是顾家女子,世代为后。也就是说,白家的女子,世代都是贵妃。而顾家的女子,世代都是皇后。”
“但是裴家也不傻,他们为了不让这两家期盼更多的权利,裴家和白家的儿子,从来都不会被议储。”
柳谦见柳念雪欲言又止,便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的,我稍候会告诉你。”
柳念雪点点头,继续认真往下听。
“相较于不思进取的白家,其实顾家有好几代都有过惊人之举。甚至曾经有机会,取裴家而代之。不过,裴家人从来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两家就一直如此,此消彼长。”
“最近的一次,大概是距今二十五年前,也就是陛下的爷爷——景帝那朝。当时顾家的当家,也就是太后的爷爷,当时的太傅兼骠骑大将军,他手握天下兵权,门生遍布天下,眼看着当时已经揭竿而起。”
“要知道,当时这位顾将军手中握着的东西,比如今,太师和太尉加在一起的,还要多地多。”
“不过,先帝当真不是普通人。当年,先帝只有十四岁,初遇太师和太尉,竟然带着两人一起,带兵亲自与顾家相抗衡。更让人没有能想到的是,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竟然战胜了老奸巨猾的顾将军。”
“那场仗,打了整整三年。最后,因为顾家在朝中实在势大,根本没有歼灭的可能性。但顾家也在此战中遭遇重创,就连顾将军也死在了战场上。”
“两家都无力再战,所以提出了和解,顾家交出了兵权,除了嫡系,其余全部退出朝堂,顾家女嫁给了先帝。不过,顾家一脉终究得以保留。景帝留着顾家,牵制顾家手中残存的力量;又以顾家女,牵制顾家。”
柳谦摇了摇头,心中有些感慨。
在他看来,太后与他的妹妹并无区别,不过都是平衡权利的牺牲品。
不过说来也是好笑,和平年代,联姻自然是最好的办法,牺牲一女子的幸福,换取天下太平。这样的买卖,实在太过划算。
可一旦动乱,立刻要被牺牲的,也是这个女子。
和平年代里,皇家公主要为了故国牺牲幸福;战乱年代,则要为了故国牺牲性命。
身在帝王家的女子,到底又是为何而生呢?
叹息归叹息,只听柳谦继续说道:
“方才你想问我,既然顾家和白家的孩子都不能议储。陛下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
柳念雪点了点头,一脸乖巧。
“这倒真的是个特例。一方面是当年景帝与顾家有所约定,太后若得儿子,便要封为太子。一开始,先帝根本就不宠幸太后,后来不知太后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深得圣宠。还生了两个儿子。”
“先帝登基的时候,也按约定,封了当今陛下为太子,不过太后却没有被封为皇后。想来,先帝对顾家还是颇有忌惮的。后来,你也知道了,你姑姑进宫之后,一进宫就分了贵妃,随后就封了皇后。”
“现在想来,先帝之意,又何尝不是以白家来牵制顾家……不过,白家与世无争,世代又是偏居一隅,所以谈不上能在朝堂上有什么帮衬。就算当年我与你爹有心改革,奈何大势所趋,也不过是个念想罢了。”
柳念雪点了点头,皱着眉问道:“若此事只在二十五年前,那么近的时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你怎么会听说过,你又没出生,那时候我也才几岁。况且我白家从来都不管南边的事,他们要打,也不会打到我们北边来。别说你了,若非近日细探,我都只不过是知道一些皮毛。”
柳念雪嘟了嘟嘴,“好吧……”
随即又说道:“对了,二叔,你查的时候小心一些吧。或者索性停一停吧。”
“怎么了?”
“李福全知道你在查顾家的人。他既然能知道,外面未必就没人知道。”
“他和你说了?陛下知道吗?”
“陛下不知道。李福全是个老狐狸,哪会明摆着和我说。不过依我看,他对当年的事,也是诸多怀疑。而且,我总觉得当年有什么旧事纠缠着他。或许,他也是要借我的手,做些什么事……”
随即,柳念雪又将昨日与李福全相谈之事,如数告诉柳谦。
柳谦皱起眉,“此人也称得上老奸巨猾。不过所幸终归是站在陛下一边的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我也正是为此庆幸呢……”
“对了,屹儿的身子,可好些了?”
自裴屹入宫,柳谦也已许久不见了。
柳念雪点头道:“好多了,不过是留在宫中修养,顺便陪我说说话。大约再过几日,就能送他回来了。府中的戒备,赵信自会帮忙,二叔放心吧。”
柳谦点了点头,“既如此,我没什么不放心了。”
两人又聊了些家常,见天色已晚,柳谦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