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那个亲人,自幼不将他放在心上,可到底是生他养他的亲生母亲。
她叹了口气,“我明白,我不是怪你这么做。我知道你会维护她……幽儿虽是我的挚友,可与她相比,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外人。”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她抢先开口,“我介意的,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你说要遮掩,我不会逼你做什么的!”
裴峰叹了口气,“真的不会吗?你如今不会逼我做什么,不过是因为,我们手上没有切实的证据。一切都是你我的揣测,不能为证。”
柳念雪皱起眉,“所以,你把可能的证据,都毁了……”
裴峰侧着脸,并不说话。
看来,这一日又要不欢而散。
柳念雪站起身,冷冷一笑,是失望,却更是自嘲。
“太后真正好手段,都不需要耍什么花招。不过是扔掉什么芳兰、夏红,就能让你我疏离至此。”
“我从来都没打算疏离你,我只是……我只是没有办法去落罪于自己的母亲!”
他有些急躁,总觉得不管怎么说,都和她说不明白一般。
此举确实对不起萧远和周幽儿,但是周幽儿已经死了,自己已经许给了她以公主之礼下葬。
至于萧远,将来自然会有所重用。
作为裴峰,他的心中自然是不安的,他没有一刻不感到愧疚。
可作为一个帝王,这已经是他能给他们最好的一切了,也是最人道的处理方法了。
裴峰可以心怀仁义,但皇帝只能着眼于现实。
或许,这才是他真正急躁的原因,不是因为柳念雪的固执,而是他内心的撕裂和痛苦。
这一刻,他无比需要这个他深爱的女人,靠在他怀里,给他安慰,抚平他的撕裂。
可是,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却一直将他往外推。
没有他向往的软言细语,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他觉得很累。很多事,他不想。可身为帝王,他没有办法。
而柳念雪呢?这个时候,她已经不生气了。
她突然觉得太后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和裴峰之间,多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那堵墙里有太多东西,不只是大皇子裴昊,还有周幽儿、太师、魏清姿。
“早些睡吧,我有些累了。”柳念雪说罢,也不顾裴峰,自行到床上躺下。
她没有赶他,也没有留他,只是背对着他躺着。
他望着她的背影,此刻只感觉到说不出的疏离。
“你好好休息,朕改日再来看你。”
裴峰离开的时候,恰逢梅香拿着蜜饯进来。
“陛下,您……这么早就走了?”
没有得到回答,裴峰被赶走过很多次,可唯有这一次,梅香突然觉得,或许裴峰不会再来了。
梅香捧着蜜饯,走到床边,见柳念雪躺着,便问道:“小姐,您睡了吗?蜜饯还吃吗?”
“放一边吧。”
虽然柳念雪极力忍着,梅香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她声音中的呜咽。
“小姐,你哭了?您别哭啊!萧太医说您身子不好,不宜过度悲伤的!”
梅香也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在柳念雪背后坐下,一边伸手绕过去帮她擦眼泪,一边帮她抚着背。
良久,柳念雪从梅香手中接过帕子,自己擦干了泪,说道:“行了,我没事了,你去睡吧。”
梅香咬了咬牙,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小姐,您别怪梅香多嘴。只是您既然心里想着陛下,为什么不留住他呢?方才陛下的脸色可难看了,奴婢担心……担心……”
柳念雪转过身,拍了拍梅香的手,“你担心,他再也不来了?”
梅香犹豫了片刻,却仍咬着唇点了点头。
柳念雪微微一笑,眼底透出几缕无奈与伤感,“若他不来,也是命。”
“小姐,咱们进宫那么久了。就连梅香都明白,在这宫里活着,最不可认命!小姐怎会说出这种话呢!”
“你不明白,或许过一段时间,等我和他都冷静一下。”
“小姐!您与陛下已经冷静了三个多月了,再冷静下去,又要冷静多久呢!”
“大概……要冷静到……我与他能心平气和的说话……”
梅香叹了口气,她不懂小姐的意思,想再劝阻,却见柳念雪已经转过身,似乎不再愿意多话。
没办法,她站起身,为柳念雪掖好被角,又吹了殿中的蜡烛。
如今,她唯一能为柳念雪做的,就是照顾好她的身体。
另一边,裴峰回到紫宸宫,越想越觉得烦闷,便不顾已是深夜,将裴屿召进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