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拂过了窗边,吹走了冬日里最后的一缕寒意。
棋局正呈焦灼之姿,裴峰和柳念雪对面而坐,手中捻着子,两双眼紧紧盯着棋盘,眨都不眨一下。
“看来顾家这一次,果然只是为了敲打我们。”
柳念雪说罢,手中的黑子落下棋盘,随手又捻起一颗。
“顾家志在让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逃不出他们的眼中。如之前所料,他们想要你带着冯柳两家投靠顾家,而不是杀了你。”
白子落下,裴峰悠悠捻起一颗白子,补充了一句:“如果冯柳两家投靠顾家,太师和太尉也就不足为惧了。”
柳念雪叹了口气,站起身,往后窗后去。
裴峰放下棋子,也跟了过去。
他从背后抱住柳念雪,柔声问道:“怎么了?不是你自己说想下棋吗?”
柳念雪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竹林,说道:“我在想,如果我是顾家的人,下一步,我会想要怎么做?”
裴峰微微一笑,“既然已经敲打了,自然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我明白……可我们的立场已经很清楚了。既然招安不成,下一步,应该就是要下手了吧……”
“确实如此。不过,我们家那些长辈,在前朝实在都难以拿到把柄。所以……”
柳念雪一愣,转头问道:“既然不能明着动手,那岂不是就要来暗的了?”
裴峰叹了口气,没有应。
柳念雪低下头,“我早该想到。顾家早就已经做好打算了,所以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敲打我们……他们是在告诉我们,如果不答应,便要我家中人,一个一个找不到……”
裴峰将柳念雪搂紧了些,安慰道:“你别担心,我已经命人加强了守卫,绝不会让顾家得逞。”
柳念雪摇头道:“有什么用?大婚那日,难道不是最严密的守卫了吗?”
她沉思了片刻,突然说道:“不如……我们提前动手?”
“提前动手?”裴峰惊呼了一声,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可我们手上不过有些顾江贪污卖官的证据,况且还罪不至死。
顾洋那边的证据还在筹措,那封信也才是昨日刚刚送出去的,再快也还没到呢……”
“那还要多久?我怕顾家等不了,要就此发难了!”
柳念雪有些急躁,跺了跺脚,连声音也不由得大了。
裴峰沉吟了片刻,“最快……也还要过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我们还要想想,如何能让皇后承认那孩子的身份。”
柳念雪叹了口气,挣开裴峰的怀抱,独自到床边坐下。
裴峰无奈地摇了摇头,陪着她在床沿坐下,“别不高兴了。你若实在担心,倒不如最近装作被顾家震慑的样子,万事不动。只要我们太太平平地过了这半个月,接下来的事便都在我们手中了。”
“我已经通知过家里,最近不要轻举妄动,但求相安无事地过了这半个月。”
玉宸宫中忧心忡忡,凤梧宫里却也好不到哪儿去。
秦夫人牵着女儿的手,心疼地望着自己过了小半个月却仍脸色苍白的女儿,哀叹道:“你这丫头也是的,怎会如此不小心,竟然磕碰到了。还好你没事,若你有个万一……为娘……”
秦夫人说着,不由得低下头,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忍再继续想下去。
顾嫣儿此时还很虚弱,她躺在床上,反握了握秦夫人的手,用力挤出了一个笑容,“娘,女儿自己做娘了,才知道为娘是多么不容易。”
秦夫人心房一颤,拉紧顾嫣儿的手,“女儿啊,你别这么说。你是娘的女儿,娘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顾嫣儿无力一笑,问道:“爹呢?他怎么没来看我?”
“别提那个没良心的!”
秦夫人脱口而出,便立刻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
只听顾嫣儿问道:“娘,您又和爹不高兴了吗?凡是您别太拗了,爹是吃软不吃硬的。”
秦夫人赔笑了两声,“放心吧。娘明白的,你爹最近公务繁忙,才没空入宫,晚些时候会来看你的。”
秦夫人没有将白水仙入府的事情告诉顾嫣儿。当时,顾嫣儿的肚子大着,她怕女儿知道这等事情,会不高兴。
现在么,顾嫣儿身体虚弱,秦夫人自然更不会告诉她了。
秦夫人虽是泼妇一般的人物,对女儿却是真心的好。
只见顾嫣儿眼眸一转,“娘,我爹有没有处置柳家的人?”
“放心吧,你爹已经敲打过他们了。想来他们最近,也不敢对你怎么样了。”
顾嫣儿听了,立刻皱起了眉,“娘……爹为何只是敲打?女儿不想再看到那个姓柳的女人了!”
秦夫人见顾嫣儿有些急躁,便忙安慰道:“你爹说,柳氏如今是大家,必须先礼后兵。你放心吧,你的事,你爹会放在心上的。”
顾嫣儿这才点了点头。
秦夫人见顾嫣儿满脸倦容,便说道:“女儿,你就先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娘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
顾嫣儿其实早就困了,不过因为母亲在,只能勉力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