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来呢,宣读圣旨的时候,静王妃可还在?”
裴峰俯身案上,一手握着朱笔,唇角微微露着笑意。
李福全恭敬地侍奉在身旁,回答道:“王妃被请去了后院,没有听到。奴才宣读的时候,还听到屏风后,隐约有什么声音。”
“哦?怪不得他书房里,竟那么香。”说罢,不由得笑意更深了,“没想到这小子……”
李福全便也低头赔笑,“王爷有了别的念想,自然就是好的……”
“对了,方才你说,皇后的懿旨,写了什么?”
“那懿旨被王妃拿走了,奴才只听到了柳儿宣读的几句,说是‘西山暮迟,后山红叶飘飞,景色天然’。只是,奴才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
裴峰笑了笑,提醒道:“这几年,西山的后山,有过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啊,不过是早年间……”李福全说道这儿,不由得楞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
“看来皇后倒是真的怜惜静王妃,竟为她瞒了这么久。”
“皇后与静王妃,早年便是情同姐妹。”
李福全虽听出裴峰言语中似乎更有深意,但此刻却也想不到什么,便只能附和着。
又过了一会儿,李福全见裴峰不再说话。只专注于奏折,便自行退了下去。
不多时,门外看守的小太监进门在李福全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福全点点头,示意那小太监下去,便才对裴峰说道:“陛下,咱们派去南昭的探子来了消息。南昭那里也是整装待发,不日怕就要北上了。”
“知道了,着人把太子他们叫回来。再把太师、太尉叫来。”
“老奴这就去办。”
“慢着……把冯征和柳谦一起叫上吧。”
“是。”
玉宸宫中,柳念雪正坐在案桌前临帖。
说是临帖,倒也不是什么正经帖子,看着似乎是一封书信。
殿门没关,小德子一走进来,就见梅香对自己摇了摇头,便低头退到了梅香身边。
过了一会儿,柳念雪放下笔,便端详着面前的两副字,便说道:“怎么了?说吧。”
“主子,陛下那儿召了老爷和冯大人一同议政,仿佛是南边有消息传来。”
“南边有什么消息?”
“不太清楚,只知道仿佛是南昭那边的消息。”
“知道了,过两日,着人将倩姨接进宫来。我与她也是许久未见了。”
“奴才知道了。”
小德子得了令,便退了下去。
梅香还呆呆地望着小德子的背影,却听柳念雪问道:“兰香怎么样了?”
“哦……这几日倒开始思一些饮食了,只是她心情不好,奴婢担心会损了胎气。”
“萧远还没有入宫吗?”
“还没有,但这毕竟……奴婢也不敢让别的太医给她看。”
“过两日倩姨进宫的时候,便让她跟着一起回去吧。到底她父母都在身边,还能照顾几分。”
“可她父母……”
“到时候便说屹儿是外出做生意了,抬举了她做姨娘便是了。”
“奴婢知道了。主子,到底还是不忍心。”
“这到底……是屹儿的骨肉,他的第一个孩子……”
梅香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柳念雪拿起案上方才写好的书信,与另一张书信细细比对着。
过了许久,方才点了点头,吩咐道:“梅香,把这两张纸都烧了。”
随后便起身,往院子里走去。
如今春日正盛,玉宸宫的景色自不必说。
只是,前些日子,她无心看景,实在是浪费了。
如今走在院子里,倒想起地震前那些宁静的日子,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唇角。
可随即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情,不免又觉得无趣。
便也只是在秋千上坐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脚。
怎么这样短的时间,要发生这么多的事。
顾菲儿一动手,就让裴峰险些疏远了自己。
柳屹的出走,倒是留下了一个麻烦的戚戾。
南昭不日便要北上,顾家因此就要再起。
如此种种,实在头痛。
不过,如今头痛的可不止柳念雪一个人。
静王府,看似十分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裴峰亲下旨意,将戚戾赐给裴屿,虽未说明身份,可既是皇帝陛下亲自赐婚,戚戾的身份便不再是一届单纯的侍妾了。
这对戚戾来说,自然是好消息,可对顾菲儿来说,却是头等麻烦事。
“不用怕,不过是个江湖女子,家中没有依靠,哪里能斗得过顾家的女儿。”
顾菲儿很想这样安慰自己,可圣旨都下来了,也就是说,戚戾突然间从无依无靠,变成了背靠陛下。
自己难道还能将戚戾怎么样吗?
都怪柳念雪,害得自己好一顿出丑。
一想到柳念雪,心下又开始不安。
一本懿旨,看似说了寻常无用的事,可似乎处处都显示了,柳念雪知道了她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