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宸宫失了往日的宁静,一群太医正围在寝殿交头接耳。
这已经是裴峰手边放凉的第五杯茶了,他拿起茶杯,那凉意却让他十分生厌。
猛地将茶杯放回桌上,那一声清脆惊得太医们跪了一地。
“你们看了那么久了,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张太医扫了扫身旁诸位太医,下决心一般膝行上前,说道:“陛下,娘娘无碍,不过是睡沉了。”
“混账!”裴峰愤怒地将手边的茶盏拍到地上,“当朕是傻子吗?!如此叫不醒,还说是睡沉了!”
张太医吓得赶紧跪到地上,“陛下有所不知,娘娘身子向来虚弱。如今又是春困时节,难免嗜睡一些。微臣敢问梅香姑姑,娘娘近日是否时常如此?”
梅香上前道:“张太医,娘娘最近确实睡得比往日沉些,可也不至于此啊!我们这儿都闹成这样了,娘娘都还没醒呢。”
“姑姑有所不知,典籍上有一种病症,称为‘睡症’,便如娘娘这般。
只要娘娘平日里,没有梦游之状,此症对身体就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心调养,少思少虑,再由开一些安神的方子即可。”
“真有这种病?”梅香不禁问道。
裴峰也疑惑地盯着张太医。
但见张太医点了点头,“方才与诸位太医相商,都是这个结果。只不过,娘娘的身子,素来都是由萧太医料理的,如今萧太医既远行了,还需另指一位太医仔细伺候才是。”
裴峰听了,便说:“你既是太医署之首,自然由你亲自担待最为妥当。”
“微臣身为太医署之首,本不该推辞。只是微臣还需日日为太后请脉,恐有疏忽。”
“嗯,太后的身子也是最要紧的。既如此,你举荐一人就是。”
“微臣以为,栗太医为人谨慎,可担此重任。”
“是哪一个?”
“微臣栗勤,参见陛下。”
只见那几位太医中,有一男子俯下身子,对裴峰磕了个头。
男子低着头,看不清样貌,可头发已经花白,想来也有些岁数了。
“你是栗家人?”
“微臣兄长,便是大理寺卿栗勋。”
“抬起头来。”
栗勤抬起头,眉眼却仍恭谨地低顺着。
但见这栗勤虽然头发花白,面上看着却十分年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老实。
“朕记得,他是公孙夫人的表弟,如今年纪也不小了。”
“微臣乃是家中庶出。”
“你好好伺候皇后,朕不会亏待你的。”
“微臣一定竭尽全力。”
床幔后,传出低声的呼喊:“梅香,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那么吵。”
“醒了!陛下,小姐醒了!”
梅香惊喜地往内室去,却还是及不上裴峰速度快。
柳念雪侧身撑起了身子,只觉得十分疲倦。
床边侍奉的宫女拉开了床幔,烛光照得有些晃眼,她不由得伸手遮住了眼睛,却只觉得一双温暖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肩头。
“你醒了?”
朦胧地睁开眼,朝思暮想的脸映入眼帘。
她有些发愣,只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你们都下去吧,朕陪着皇后。”
“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他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揽进怀里。
她的脸正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这样的心跳,她许久都不曾感觉到了。
“陛下……”
“叫夫君。”
“夫君……”
“你怎么这样不当心,自己睡得这样熟,也不知道。”
“我……睡得很熟吗?”
柳念雪想了想,才又说道:“前几日,梅香倒是说起过,只是我想,如今是春天,也难免嗜睡些。
以前,总是萧远提醒着。如今,我自己倒也不太注意。”
“萧远还没回来,方才我已指了太医署的栗勤来伺候你。他是栗勋的弟弟。”
“既是栗夫人的亲眷,又是陛下信得过的人,自然是可靠的。”
“等萧远一回来,我就让他来看你。”
柳念雪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仍倒在裴峰怀里。
这样的温暖,她想念了许久。
如今这样靠着,倒像是把前些日子心里的埋怨都忘记了一般。
她最近甚少这样眷恋他,又难得的没说一句酸话,只小猫似的蜷在他身边。
这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她向来心思重,早先为了报仇,后来又为了顾嫣儿,再后来又为了他的国事。
而此刻,她似乎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全心全意地靠着他。
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要的。
却也是多年来,好像一直不可得的。
他知道她爱的人是自己,可她的心太大了,似乎永远都不能做一个简单的小女人。
越这样想,便越迷恋起她此刻虚弱起来的盈盈之状。
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阵许久不见的躁动,那种终于将心爱之物纳入怀中的躁动。
他低下头,一口含住她的唇,如同一只快要饿死的猛兽终于逮到了心仪的猎物。
“陛下……”
不容她开口,他此刻只想要索取。
可他的攻势太猛,她伸出手,想要推搡,却无力地被他握住了手腕。
她本就困乏,如何又经得出他不知疲倦的索取。
这一夜也不知是何时才睡下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
柳念雪坐起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地厉害,便将梅香唤了进来,继续揉着。
“什么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