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宫外可有什么消息?”
裴峰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问道。
李福全上前一步,恭敬道:“倒也没什么。柳大人与冯大人府中,这些日子都闭门谢客了。
不过前几日,静王听说军饷筹措相当辛苦,便将自己一大半的家私尽数捐了出来,给柳大人送去了。
大皇子与世子快要回来了,静王妃托人捎了些夏日的衣服去南边了。”
“嗯。宣威将军不日就要出征了,你回头将朕库房中的一柄寒月宝刀赐给他。”
“奴才遵旨。”
“皇后宫中……如何?”
“听说,梅香和小德子都是负伤回去的,这几日皇后娘娘在照顾着他们两个。”
“皇后在照顾他们?”
“陛下忘了,您撤了玉宸宫的宫人,如今玉宸宫里没有别人了。”
裴峰没有说话,手中的朱笔却停了下来。
如同一道血迹,悬在半空。
李福全一边瞅着裴峰的脸色,一边说道:“皇后娘娘自己身体向来不好,那二人自然也是知道,拖着身子倒也不敢让娘娘累着。”
“拿些金疮药给他们。”
“奴才遵旨。”
李福全见裴峰随手拿起了茶盏,举到唇边,却又放下了。
“陛下,容奴才说句不该说的。”
“你说吧。”
“皇后娘娘,犯不着用那些下作手段……”
李福全看似垂着眼,其实十分仔细地观察着裴峰的面色。
此刻他见裴峰的眉角微微跳动了一下。
“你从不在朕跟前为别人说话。”
“奴才是陛下的奴才,原不必在意旁的事,只在意陛下的喜好就是了。这几日,奴才见陛下挂念娘娘,实在心中不忍。再者,陛下也不将娘娘当做‘别人’。”
“你下去吧,朕有些累了,去偏殿歇一会儿,不要让人打扰。”
“奴才遵旨。”
裴峰刚站起身,就见门外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陛下,大皇子和世子回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他们俩一路也辛苦了,让大皇子到偏殿见朕,世子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
宣政殿的偏殿,向来只有裴峰一人。
不,以前还有柳念雪。
他不由得伸手抚了抚桌,仿佛还能看到她靠在桌旁,手撑着头,翘望自己的样子。
“儿臣参见父皇。”
回过头,他与她的儿子正在对自己行礼。
“起来吧。春耕之事如何?”
“启禀父皇,大齐耕种之地多在南方,此次南下,却见多处农地受损,灾情严重。”
“朕看李林传回来的奏报,说你与暄儿身先士卒,与农夫一起修整农地,同吃同睡。”
“儿臣和暄弟也只能帮上一些小忙而已,不过民众都感念父皇赈济恩德,无不奋力耕作。”
“你长途跋涉也累了,去歇息吧。”
“父皇……”
“怎么?还有事?”
裴昊犹豫了一会儿,迟疑道:“父皇,儿臣……可以去看看母后吗?”
裴峰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裴昊。
裴昊低下头,“父皇……母后若是犯错,父皇为正宫规,做什么处罚都是应该的。只是……儿臣已多时不见母后,听闻母后之前还病着,儿臣……儿臣实在……”
“罢了,你去看看你母后吧。”
“多谢父皇,儿臣告退了。”
裴昊走后,裴峰倒是满意地笑了笑。
裴昊到玉宸宫的时候,恰好是午膳的时候,这平日里该是最忙碌的时候,此刻却异常宁静。
自己才走了一两个月,这玉宸宫的花草竟已是乱七八糟。
明明该是枝繁叶茂的时节,可杂草太多,反而让花树吃不到养料,只一味疯长,连花都不开了。
他沿着回廊,一直往里走,越走,心中越酸涩。
谁知走到寝殿,却听里面传出了一阵熟悉的笑声。
“你啊,挑得这样干净,我倒有些舍不得吃了。”
是母亲的声音的,裴昊的眼眶有些微湿,听柳念雪的笑声,心下倒也安慰了很多。
“小姐真是的,有什么舍不得吃的。”梅香的声音。
“咱们能日日同主子一道用膳,实在是高兴。”这是小德子的声音。
他们都还在自己母亲身边,裴昊瞬间安心了不少。
他抿了抿唇,抬手摸了摸眼角,伸手去开门。
“母后,儿臣回来了!”他声音清脆,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昊儿?是我的昊儿回来了!”
柳念雪忙起身迎了出来,见裴昊跨进了门内,忙拉着他在桌旁坐下,从头到脚仔细端详。
“黑了,不过倒是壮了。在外面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
“儿子还好,只是……”刚要往下说,却看到桌上的菜。
不过是一盘蒸鱼,和两样蔬菜,三碗饭。
蒸鱼的肚子都被夹了下来,挑地干干净净地放在了柳念雪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