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的帘子猛地被掀开了,裴峰和几位副将看到冲入营帐的柳念雪,似乎都有些惊讶。
“你们先下去吧。”
“是。”
直到营中只剩下了自己和裴峰两人,柳念雪才冲上前怒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夫人何必气恼,你应该明白。”
“我……”
“他一死,月戎必将大乱,这可以被俘要乱得多。如此大齐的损耗,才能最小。”
柳念雪身子一软,猛地坐倒在一张椅子上。
她的目光游离不定,她曾经以为,裴峰是不会下手的……
“那……欧阳馨……”
“她么……”裴峰想了想,却迎上了柳念雪急切的目光,“既然夫人求情了,便放过她就是了。”
柳念雪木讷地点了点头,起身缓缓往帐外走去。
“夫人,要记住,后宫还是少干政。”
她缓缓走着,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有听到。
数日后,月戎地界传出消息。
东邪王背叛月戎,领大齐兵入境,害月戎王被俘。
又在大齐撤退之际,伺机俘获月戎王,逼王退位。
王承天道,自然不可被小人胁迫,于是东邪王杀害月戎王,想要自立为王。
草原各部如何能允许这样的叛徒小人成为月戎之主,一时间,草原烽烟四起,矛头直指东方。
同仇敌忾,剿灭叛徒容易,可草原不可一日无主,继承人却成了大问题。
月戎王只有一个儿子,但此子不过十岁,草原是个尚武的地方,十岁的孩子,如何能在此成事。
西邪王推崇立此幼子,自己摄政。
南北两王自然不服,便分别推举雷霆的兄弟即位。
正在三王轮番对阵之际,驻扎在月戎境内的齐军突然挥军北上,协助北邪王攻下了南、西两军。
可正当北邪王以为自己即将成为月戎之主的时候,齐军却突然发难,迎了从西邪王处救回的雷霆幼子为王。
北邪王见大势已去,本想逃命,却被拦截在了半路,身首异处。
至此,只剩下一个孤儿执掌草原。
他需要大齐,大齐也一样需要他。
不论如何,月戎还在,只是成为了大齐的一个部族。
不错,连盟友都不是,只是一个部族。
不过,与草原经历了数百年战争的南昭,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十数万将士被坑杀,南昭没了精锐,举国只剩老弱残兵,要再征兵,亦无力再战。
南昭国君见大事不好,便带着自己朝中后宫的一干等人南下。
又派出使臣与大齐和谈,愿以一半的疆土奉送大齐,再向大齐上供称臣,以保全自身性命。
不过,南昭不同于草原。
草原曾有一个铮铮铁骨,为人敬仰的王,誓死亦不愿向大齐低头。
只因裴峰敬重雷霆的为人,才愿意留他一丝血脉,留下草原月戎部族。
可南昭国君有什么?
一个见势不妙,便立刻举手投降的懦夫。
既能得南昭举国之力,大齐又何必收手,只图他半国?
南昭的灭亡,如同是上天注定,国破家亡之日,南昭国君依然想着以自己国库的宝贝、后宫的佳人换取自己一条性命。
却不想,他的命,实在值不了这些。
三个月后,大齐御驾亲征的队伍回到了京都。
皇帝凯旋而归,上至太子,下至平民百姓,全都出门迎接。
此战过后,天下尽归大齐,再也没有人会率军踏足大齐的国土。
柳念雪坐在马车中,窗外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她心中既高兴,也不安。
从今以后,裴峰便是真正的天下之主,这是他心中所想,她自然为他高兴。
可一到了京都,柳屹等人就要被治罪,而她则又要回宫面对怜妃。
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喜还是该忧。
幸好,那日与裴峰谈过之后,他便撤了裴屿的禁令,只将他独自软禁在营帐中,没有半分为难之意。
只是戚戾一直都与柳屹他们囚在一起,柳念雪也曾求过裴峰几次,可裴峰却再也不肯松口。
雷霆死后不久,欧阳馨便自尽了。
或许,这对欧阳馨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此,她便不必看到故国沦丧,国破家亡。
裴峰敬重雷霆为人刚毅,欧阳馨也算情深,便恩准将欧阳馨送去月戎,与雷霆葬在了一起。
心中思绪万千,丝毫不觉,坐下的马车已经一路奔波,入了宫闱,将柳念雪送到了玉宸宫门口。
马车缓缓停下,柳念雪在梅香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玉宸宫的牌匾就在眼前,只是一年多不见,竟觉得这字有些陌生。
“主子!您回来了!您终于回来了!”
小德子的声音将柳念雪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此刻正用袖子擦着眼泪。
柳念雪不忍道:“我们逃出去了,却是苦了你。”
小德子摇头道:“凡是有大皇子做主,没有人为难奴才。奴才带主子去看公主吧。”
“快带我去!”
柳念雪急忙跟着小德子往里走去,一路上,只觉得玉宸宫的花草一如往昔,又似乎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