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穿着一身亚麻『色』的中山装,看上去精神很好,高鼻梁方下巴,身高有一米八左右,年轻时应该是一位刚猛俊朗的帅哥,不过顾砺寒并不像他。
君佑瑶大方的笑了笑,镇定的学着顾砺寒喊人:“姥爷好。”
顾海川微微抬了抬头,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刻痕没有舒展,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顾砺寒,似乎在检查他是不是有哪里不好,这是顾砺寒跳楼后老人家第一次见他,担心忧虑是难免的。
确认顾砺寒确实无碍,才若无其事的转移视线,淡淡地扫了一眼顾砺寒身旁的她,眸子里的暖意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与说不上来的讽刺。
“你舅舅舅妈还没下班,你们既然来了就过来陪我写写大字吧。”顾海川的语气很淡漠,好像顾砺寒他们只是偶尔路过来拜访的晚辈,也没有回应君佑瑶问候的意思。
顾砺寒深吸了一口气,拉着君佑瑶走到了他跟前,将手里包装精致的礼物放到长案上,“这是佑佑专门给您买的暖玉围棋,您看看喜不喜欢?”
这套围棋是君佑瑶一早就在‘万黄金’定下的,听说老人家喜欢下棋,所以她特地让万珏留了这套羊脂玉雕磨而成的棋子。
老爷子又轻轻瞥了一眼那礼盒,什么表示也没有,手里的粗豪『毛』笔挥洒而下,落笔有力矫若惊龙。
很快平整的宣纸上就出现了“门当户对”四个大字。
好一个迂回的下马威!明显是在提醒她自己和顾砺寒门不当户不对!
“君董事长觉得我这四个字写得如何?”顾海川搁下笔,第一次正面对君佑瑶说话,称呼还是相当疏离的‘君董事长’。
君佑瑶不以为意,认真地审视着面前的字,然后才回道:“我少时家贫,家里没有能力让我接受正统的书法鉴赏不过姥爷写的这四个字大开大合,笔精墨妙,所以我想这字大约是很好的。”
顾海川扯了扯嘴角,又问:“那这意呢?你又是如何理解的?”
“门当户对,自古有之。哪怕到了现今社会也一样适用,所以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我十分认可这个观点。”君佑瑶实事求是的发表自己对‘门当户对’的看法。
顾海川显然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他大约是觉得她会为了和顾砺寒在一起说些昧良心的话吧。
“哦?不愧是做大生意的优秀人才,思想境界和普通年轻人确实不同。”
君佑瑶想了想接着道:“不过在我看来,所谓的门当户对,是对婚姻双方的一种评断,看重的是两个人的学习能力,成长速度和对一些基本事物的看法是否一致,比如一个挥金如土,一个却是葛朗台,哪怕两家人同为高门也一样合不来!”
“所以在我觉得门当户对是指可以互相商量一些事情,有着差不多的三观,又同样经受过一些基本教育,对父母都能保留自己的界限,那哪怕是教授的女儿和农名工的儿子在一起也完全没有问题。”
顾海川闻言眯了眯眼,神情微妙,“看来我们对门当户对的理解还是有偏差的,门当户对看的就是双方的门第差异,有句话说的好,婚姻是两家人的事,不合适的亲家只会给双方带来困扰。”
君佑瑶淡淡一笑:“长辈都希望孩子的家庭好一些,他们的出发点是没有错的,但感情这个东西,不是当事人,谁又能说的清楚?何况有些长辈的价值观和现在的多元化价值观,本身就存在许多矛盾的地方。现今社会的许多父母,对于幸福家庭都没有正确的概念和理解,所以在婚姻选择上,才会出现许多令人哭笑不得的矛盾。”
“姥爷,您觉得我说的对吗?”
顾海川撇了撇胡子,显然并不认可她的说法,他伸手卷起已经干了的宣纸,用纸镇铺上了新的宣纸,君佑瑶以为他又要写什么暗讽她的字,却见他拿起那杆狼嚎递到她面前。
“你也写几个字我看看。”
这老头子一出是一出的,玩什么?
但君佑瑶不能拒绝,从他手里接过『毛』笔,蘸了墨在宣纸上十分干脆地也写了四个字:“海纳百川!”
“妹子胆子可真是贼大,这个词估计也就她敢在爷爷跟前写。”顾宝剑凑到顾砺寒耳边低声感叹,心里对君佑瑶的佩服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顾老爷子名顾海川,自然是取自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之意,而君佑瑶写这么个词明显有隐晦讽刺老爷子肚量狭小名不副实的意思。
顾砺寒没有说话,清贵的眼里只倒映着少女明媚自信的脸。
她的字自然不能跟顾海川的字相提并论,虽然她活了两世,但上辈子她经历坎坷,能勉强会握『毛』笔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辈子又把时间大量的花在充实自己的医学和语言等方面上,在书法这方面并没有下过一点功夫。
所以她的『毛』笔字最多只达到能看这个程度,绝对不可能让顾老爷子满意。
果然,老爷子冷哼一声用极其不屑的语气评价道:“无形无骨,『乱』七八糟,一塌糊涂,就你这样的作品连小孩子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