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新年到了。武汉的街道处处都有喜庆的氛围,各家各户都筹备着过大年。
冯迪想起曾经苗家老宅的年味儿,很浓、很足。那时候姥爷总给他讲自己穷的时候过年的可怜,爹娘都是笑着。爹爹是从来不诉苦的,那怕他成年之前一直是颠沛流离,也从来没提过。冯迪也只是从爹爹讲的故事里揣测到的。爹爹一直对生活很满足,从不奢求什么,可如今……爹爹没了,娘没了,姥爷没了,连苗家老宅也让自己一把火烧了。
申淑芳也置办了年货,对联、年画、剪纸还有福字,她忙里忙外的想给他俩的家营造出年味儿来。
她没有记忆,已经把自己的曾经彻底封闭了。她的一切都是从认识冯迪开始,就是自己把行李堆在车厢门口的那一天,那才是她一切的开始。
隔一阵让冯迪帮忙干这干那的,她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很满足。冯迪总给她钱,她从来没问过这些钱哪来的。她觉得不该问,反正是他男人给的就行。
冯迪在惩罚所有去过苗家老宅的那些人时,没有做的有多高尚,他们的钱财未必就是辛苦所得,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东西,也不是他们这个出生和身份能积攒下的。冯迪发现了不少珍玩,甚至连自己都惊讶的玉饰都有。
“淑芳,想不想出去过个年?”
“出去?去哪?我没有外地的亲人。”申淑芳以为冯迪有什么事,需要在过大年的时候做,需要自己离开,避讳一段时间。她可以,可是真没什么外地的亲人。
“不是投亲。我是说咱俩人,去其它地方过年。”
“你是说你跟我?不是我一个人?”
“说傻话,以后不分开的。分开了我照顾不了你!”冯迪真这么想,如果没有下乡这档子事儿,他和他爹完全能带着他娘和姥爷,远走高飞。绝不会出现家破人亡的结局。
“好好,好啊……”申淑芳又想流泪,不过这是高兴的,感动的想流泪。
“可咱们去哪呀?我哪也不知道。”
“由你定!”
“冯迪,要不咱去北京吧。在草原我听罗红军说北京的老兵都在老莫吃饭,都在什刹海拍婆子,还打架。”
“拍婆子?”
“就是搞对象,撩拨小姑娘。她经常跟我讲她们大院的事儿。”
“行,咱就去北京!”
冯迪在火车站问了,武汉到北京的火车得差不多二十个小时,若是硬座有点累。
“同志,有没有到北京的卧铺?”
“那个单位的?有介绍信吗?你是什么级别?看你年龄不大,是给你们领导买吗?卧铺最低级别是处级干部才行。包厢得……喂!记得介绍信盖单位的大红章!”售票员看冯迪已经转身离开,赶紧提高嗓门告诉他,别最后拿着支部章、车间章就来买卧铺。
冯迪没想到坐个火车还得级别。可他真不想待硬座上晃荡二十几个小时。
冯迪想着如果进去售票室,自己随便就可以在她们不知觉中拿走火车票。可现在隔着柜台和铁栏杆,根本没法出手。
“同志,去北京的卧铺还有多少?软卧有没有?还剩下多少?领导让我问问。准备明天回京!”冯迪又换了个售票窗口,用纯正的京片子问。
“大过年的,卖不完。软卧还没动呢!带介绍信过来吧。军人有军官证也行。”
冯迪有底了。既然买票麻烦,干脆不买票了。
大过年的火车站确实人流很少,传统的风俗,这时段都待家里团聚呢。这稀稀拉拉的人流的确不适合做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