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村民帮忙,把猪的四只脚捆住,抬到长板凳上死死按住,有经验的屠夫一刀捅在下脖颈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盆里放了清水和盐,热乎乎的猪血喷到盆里,慢慢就会凝结成猪血旺。
新鲜的猪血是好东西,北方习惯灌血肠和酸菜一起炖,蜀中有名的吃法是肥肠血旺,安庆这边是用小葱炒着吃。
等猪的血放干净,才用热水烫皮刮毛。
屠夫带着帮手,很快就把一头猪收拾出来,刘家的猪就算没有两百斤,也差不了多远。
红红的肉,白花花的肥膘,看热闹的人不由流口水。
“荣子家的肉卖不卖?”
都是一个村儿的,刘荣也不可能卖大家高价,饭桌上难得见油荤,割两斤肉回家解解馋。
“卖,咋不卖!”
刘荣是想把两头猪囫囵卖掉,李凤说不划算,再者自家也要留点肉吃。那就把两头猪都宰了,边边角角的该送人就送人,多余的肉卖掉,尽量把辛苦喂大的两头大肥猪价值发挥到最大。
杀了猪,小井村的人才知道,原来刘荣要带着老婆孩子搬到城里住。
“都是为了家里那混小子上学!”
刘荣是这样解释的,村里人将信将疑。
是发大财了?
家里的田地都不管了,直接托给了别家去种。
刘荣是真没发财,但他期待着发财,不离开落后的地方,他又能靠啥发财!
家里的猪和家禽处理完毕,刘荣一家三口带着点猪肉和行李往商州搬,刘荣走得那天,肖家的大儿媳真是操碎了心:
“刘家也飘得太厉害了!”
赚到点钱,谁也不问你借,至于搬去省城住?
租个房子容易,城里哪样不要钱买。等到明年交公粮和提留款的时候,也不晓得刘家能不能拿出来。
“肖谦他爷说要给刘美母女分田,人家都搬去省城了,还稀罕这田不?”
肖老大不耐烦,“你管那么多干啥,你把咱爸捋下来自己去当村长?”
陈大嫂翻了个白眼。
当她爱操心啊,不也是替这家里划拉东西吗?都说刘荣家赚大钱了,陈大嫂想到那封像信一样厚的电报,想到魏明珠开去羊城的介绍信,就怀疑攀上了啥好对象。有钱的不是刘荣,可能是魏明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舅舅家都被提携。
可恨刘家的小崽子不好哄,水果糖吃了不少,问他表姐去羊城干啥,一问三不知。
呸,装傻的本事倒是家传的。
从前陈大嫂对刘家,对魏明珠母女都是善意居多,不知啥时候慢慢变了态度——可能是最初她是村长儿媳妇,肖谦的条件在附近很出挑,她是高高在上给肖谦挑对象的。人处在优势位置时才能有同情心和怜悯心,转眼间魏明珠从小可怜到不需要人帮忙,甚至比肖谦更优秀,陈大嫂那点怜悯就失衡了。
刘荣包袱款款携妻带子进城时,远在京城的程诚真正报道。
他到了京城,连货都让常伟去处理,自己就给魏明珠拍了一封电报,人就被召回单位了。
“哟,咱们的程诚舍得回来了。”
程诚的履历叫人嫉妒。
现在进入了大环境和平时期,提拔标准开始变得严格。程诚运气特别好,15岁体能合格提前工作,以前因功晋升火线提拔,去年程诚刚满20岁就晋升,调到了京城,又往上提了提,对于他的本事大部分人都心服口服,却也有极少部分的人心里嫉妒,说话也阴阳怪气的。
归队的程诚换上了制服,懒散不羁的气质都消失,一旦穿上这身衣服,他就成了敢打敢拼的‘程阎王’。
他冷淡的眼神扫了对方一眼,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却反把那阴阳怪气的人吓住。
对方心里咯噔一下,都怪程诚这次休假时间太长,他都快忘了程阎王有多可怕。
“老方,你跑啥,我又不吃人。”
程诚嘴角带着笑,老方越觉得他可怕。程诚和老方其实是同级的,老方不晓得自己为啥怕程诚,明明他还比程诚大十岁,资格比程诚老——是了,他讨厌程诚就是这点,凭啥他比程诚还大10岁,程诚拿到的功劳就是比他大,后来者居上,已经和他平级了。
20岁的程诚和他平级啊,老方怄得要死。
如今好多地方都在提拔年轻干部,程诚就算和他一起熬资历,等到退休时肯定是程诚职务高。
比老方领先了10年啊,简直不能更讨厌!
老方给自己打气,怕个屁:“你哪只眼睛看我要跑?程诚,你厉害啊。”
板上钉钉的处分都能取消,老方就是不服气程诚的特殊待遇。程诚才不鸟他,于程诚来说,那处分本来就挺莫名其妙,而且上面的领导很爱护程诚,怕处分给程诚的履历留下污点,后来再一开会讨论,程诚的“处分”被取消了。
改成批评教育,并不记入履历。
老方就是个怂货,程诚懒得和他计较,迈着腿嗒嗒嗒走了。
老方还奇怪,和别人私下里议论,程诚那阎王“休假”回来脾气好像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