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肉,光靠冯家人压根吃不完,冯老太就把它们都腌制起来,做成了风干肉。这些肉越积越多,渐渐地灶上都挂满了,一进厨房,那密密麻麻地全是肉。
次数多了,村里就难免有人看见,要他们心里没啥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谁都馋肉,他们已经馋得眼睛都快绿了,嘴里都能淡出鸟来。但现在不比以前,没有大锅饭吃了,人人都要顾好自己的家,他们就算有想法也只能压在心里,最后就只剩下羡慕了。
“你咱都在山里待着,咋就没看见一只动物呢?”一群村里的妇人蹲在河边洗衣服,这条河从山里流出来,一直流向了海里,到了海滩上就形成了一段平缓的河滩,那些家里没打井的村民,平时就在这儿洗衣服。
到老冯家的虎子,她们一个两个都特别羡慕,“这虎子也不知道咋长的,咋就能长到那么大?当初它被捡到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不就是个巴掌大的团团么?这才几个月,就壮得跟个牛犊似的,你它到底是个老虎还是豹子?”
“我看都不是,咱在这村里住了多少年了,啥时候见过虎子那样的动物?”
旁边一个妇人突然神神秘秘地:“我跟你,你别跟别人啊,我当家的那虎子是山神爷跟前的神兽,这修路修得满山的野兽都跑光了,只有虎子能抓到,肯定是山神爷在关照它。”
她自以为得很声,其实边上的人都听见了,“你这么一还真是!自从村长进了趟山,山神爷爷他就显灵了,不光帮咱们修了路,还把虎子给村长家送来了,你这是不是山神爷在关照他家?”
“这老冯家的风水哟,都冒青烟了,咋就能得山神爷这么关照呢?”村里的妇人羡慕得心里都发酸了,齐齐看向了旁边的冯家人。
冯老太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做益民、益军、益仁,现在益军家的和益仁家的,就在她们边上洗衣服呢。
有那好事儿的妇人就笑嘻嘻地:“益军家的,你婆婆家得了那么多肉,有没有分一点儿给你们尝尝?”
“有的有的,”赵春花回想起那肉的香味儿,脸上就憨憨地笑开了,“妈给我家送了好几次,那肉可香可好吃了。”
蹲在陈红梅边上的一个妇人听了,好奇地打探:“益仁家的,你婆婆对你们挺好的嘛,这都分家了还给你们送肉吃,咋没听你过呢?”
陈红梅用力地捶着衣服,酸得嘴里都快要冒酸水了:“什么呀?也就四次!还都是大伯家挑剩下不要的,那么多肉,也不知道多送点儿,五娃六娃都在长身体呢,难道他们不是老冯家的孙子?真偏心!”
这个妇人冷不丁听她这么,赶紧笑着打了个哈哈,不再接茬了,她可不想掺和进这婆媳间的事儿。
等冯家人都洗好衣服走远了,这个妇人才跟旁边的人:“这做婆婆的也是难办,要是换了我,我就干脆不送,馋死她算了,省的让了便宜还没够呢。”
“生出来了吗?哎呀,怎么赶在下雨生孩子?老爷保佑,一定要生个闺女!美美的,娇娇的,跟她姑太奶奶一样。冯家一百年没生过闺女啦,想疯了……”
一个身穿蓝色土布中山装的瘦老头,正对着墙角念念有词,神神叨叨的模样,冷不丁旁边扔过来一个暗器,一枚细碎的黑色石头砸中他的肩膀。
“够了啊,你这老头子。就让你出去捡个鸡蛋,你在这里叨叨什么?鸡蛋呢?拿来给我。”老太太身姿矫健地走过来,刚才的暗器显然是她丢的。
冯老头往兜里一摸,“给,还热乎着,快蒸了给老大媳妇吃。凤儿,里面快生了没有?只要能生闺女,我就去妈祖庙还愿。”
苗玉凤立着眼睛,叉腰:“冯胜利!你大声嚷嚷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搞封建迷信?你也是做过村长的人,要是敢拖老大的后腿,看我不撕了你!”
“行了,现在都改革开放了,拜神不犯法,我就盼望一下不行吗?”冯老头背着手,往上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改革开放跟你有啥关系?”苗玉凤在后面推着冯老头,脚下走得飞快,“我要去厨房里蒸鸡蛋,气这么冷还下雨,你快去劈柴,老大家的生完孩子要用。”
三月份的桃源村,依然还有些春寒料峭。正午刚过,上忽然变阴,紧接着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这雨越下越大,被海风一刮,能冷到饶骨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