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坐在床边,伸手搭脉。
床上躺着的年轻人脉象紊乱,是受了重伤。
她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你们这是碰上什么了?”
性命攸关,顾兰舟不敢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秦霜听完,呵斥道:“胡闹,就凭你们两个修为浅薄的孩子也敢斗鸣蛇,嫌命太长了是不是!”
面前的两人她虽然不认识,但既然两人是秦氏子弟,她便没办法袖手旁观。
顾兰舟不知为何,听着面前的女子的呵斥,心中并不气恼,反而觉得暖暖的。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体质。
诶——想什么呢?
他用力摇摇头。
他想了想,肯定是自幼失怙,听着这带着关心的呵斥也觉得舒坦。
对,一定是这样。
这样一想,他嘴角竟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秦霜见他这不受教的模样,眉头一皱,瞪着他:“行了,你出去吧,我要替他针灸。”
顾兰舟明显感觉到秦霜对他的厌恶,有些莫名。
“顾夫人,阿砚没事吧?”
秦霜一个眼刀过去:“出去。”
顾兰舟呼吸一紧,害怕了。
“晚辈这就出去。”
他不敢耽搁,转身出去,坐在门口的石阶上静静地等着。
顾兰舟是何许人也,寒云秦氏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秦氏的庇护下,他何时受过此等待遇。
被秦霜这么对待,心中自然不忿,却不敢造次,毕竟顾夫人还在为秦砚诊治。
这样一来,他心里就更郁闷了。
在霜天晓角,他顾兰舟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师父秦淮在他耳边说:“顾兰舟,去宗祠跪着。”
秦氏宗祠,冰凉的地面,硌人的纹样,滋味是相当不错的。
如今,顾兰舟是真的没想到他又多了一个惧怕之人,而且还是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
一夜未眠,他眼皮有些重,很快便耷拉下来。
他坐着睡着了。
鹿迟走到这人面前,奇怪地盯着他,它鼻尖凑近顾兰舟,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眼神有些奇怪。
过了一会儿,它似乎累了,趴在顾兰舟脚边睡着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秦霜打开了房门。
她看向台阶前的一人一鹿,微微有些惊讶。
素日里,鹿迟可不会轻易与人亲近,这次是怎么了?
鹿迟听觉敏锐,听见主人的脚步声,便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乖乖走到秦霜身边,用角蹭了蹭秦霜的腿。
顾兰舟撑着脑袋的手一松,脑袋失了依靠,整个人瞬间惊醒。
秦霜这才过来,她将一张方子递给顾兰舟,然后指着院中的一个屋子:“照着方子去药房抓药,小火煎熬,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有事叫我。”
那声音像一池玉石,互相碰撞而发出的清脆之声,悦耳灵动。
顾兰舟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说完,秦霜不待顾兰舟反应,走向了隔壁屋。
顾兰舟盯着女子消失的衣角,心道:这顾夫人好生奇怪。
又念及秦砚的病情,他不敢耽搁,迅速去了药房,照着方子将药一味一味找出、称重,然后去厨房找了个干净的罐子,开始煎药。
他性子本就活泼,为了秦砚却丝毫不敢马虎,生怕出什么岔子。
其间,秦霜路过厨房一次,看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炉火上的药罐子,心中一动。
她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替自己煎药,细心地呵护着自己……
“哎呀——”
一声惊呼打断了秦霜的思绪,她看过去,少年正摸着自己被烫伤的手。
终是不忍心,秦霜扔了一罐自己研制的烫伤膏药放在灶台上:“记得用。”
说完,秦霜转身离开。
顾兰舟盯着那罐烫伤膏,怔愣出神。
好在,这孩子还记得炉火上的药,药熬好,他试了口,确定这药没问题才寻了只土碗,倒了满满一碗,给秦砚端了过去。
秦砚早就醒了,自己换了身干净衣裳,见顾兰舟端着药进来,心中一暖。
顾兰舟将药端到他面前:“阿砚,喝药了。”
秦砚点点头,端起药碗,盯着碗中褐色液体,眉头一皱,他讨厌喝药。
身体的疼痛让他任性不得,他深吸一口气,一饮而尽,却瞬间龇牙咧嘴。
顾兰舟被他的模样逗乐了,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把蜜饯:“来点儿?”
秦砚口中苦涩,立即伸手抓了把蜜饯塞进嘴里,秦氏公子温润如玉的气度荡然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