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不寻常。
第二次见面,刘贤已经不仅仅惊叹于黄夫人的美,更惊叹于此人的歹毒心肠和蛇蝎手段。
碧莲的父母是黄家的佃户,胞弟是黄府的小奴,幕后主谋一定姓黄。
黄驷郎是蛮横了一些,但是十年来与郡府相安无事,加之穿越前的自己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对豪族毫无威胁,黄驷郎根本没必要逼迫碧莲毒杀自己。
唯一有动机且会得利的,就是眼前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
是她,逼迫碧莲窥探自己的行踪,在每次流连百凤楼后点燃天竺香,企图于无形中刺杀自己。将宦官灭口,不过是保护黄氏家族的一个添头。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不过是穿越前的自己不喜欢她成为父亲的续弦。
尚未过门尚且如此,如果此妇真的成了刘府的新主母,那自己和弟弟妹妹,以及心念士夫人的刘安刘全等人……刘贤不敢想。
但是这一切他都没有证据。况且从情分和道义上说,他作为儿子,难以指控父亲的旧情人。
也许老刘度劝自己收手时,就已经想到这场纷争牵扯到了旧爱。
“驷郎,不妨就如公子所说的办吧。”
劝完黄驷郎,黄夫人转向刘贤道:“贤侄,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欢我进出郡府。我与令尊令堂年轻时都是雒阳故交,弄到这般天地,想必令堂在天之灵也不愿见到。不如各退一步,可好?”
黄夫人的目含秋波,放在一般人,早已经被迷得神魂颠倒,唯命是从。唯独在刘贤眼中,就像一只狐狸在发骚,发出阵阵恶臭。
“你退下!”黄驷郎喝道。
但是黄夫人不为所动,甚至跪在地上哭泣起来。
刘贤无动于衷。
阳光的阴影渐渐迫近节点。黄驷郎必须做出选择。
无数双眼睛盯着黄驷郎,这让他想起十年前的父亲,是战是降,家族兴亡,具在自己一念之间。
“交。刘贤,你赢了。”他心有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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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现在这背上还都是汗呢。夫人保佑啊,公子大胜归来,平安无恙……”
直到进了家门,刘全才如释重负。他脱下铁甲,露出已经被汗水浸透的上衣。他在士夫人灵位前虔诚祷告一番,轻轻插上了三炷清香。
刘贤捂着肚子躺在床上。他想放空一切,可是胃痉挛仍旧不能放过他。刚刚生死一线,回想起来他仍然心有余悸。
刘敏帮着刘贤脱下外面的罩袍,边解贴身软甲边道:“公子胆识,小人今日方才领教。可是公子怎么就确信,黄驷郎不会鱼死网破呢?”
“我他妈也是赌啊!”刘贤深呼吸,努力让恐惧感脱离自己。“我就赌他没儿子!这个死王八,死龟公,死太监,死男同!我就赌他不敢拼命!”
刘贤使劲骂着黄驷郎,觉得府中的郁气稍稍舒缓,才让刘全为自己倒了一杯自酿的冰红茶解暑。
“公子,刚刚为何不让我一箭杀了他……为何……要再去冒险?”
刘敏语气沉郁,面容暗淡。
生与死的情绪矛盾在他心中不停碰撞。
有那么一刻,他想扣动悬刀,为表兄报仇。
但理智按住了食指,告诉他不能拿刘贤的命冒险。
那一夜,刘贤带着一群鸡鸣狗盗之徒来找自己,带着南鹰骑连夜抓获了豪族的下人,他就知道,会有短兵相接的这一刻。
本来这一招同时制服三大家族,已经取得稳扎稳打的胜利,为何还要冒险前去黄府呢?
刘贤没有理会刘敏,而是先吩咐刘全:“先让后厨上面,就是我上次说的,用豆瓣酱和豆丁炸酱,拌上菠菜、豆芽还有鸡蛋的那种。”
刘全答道:“知道,‘炸酱面’。”说罢,转身离去。
刘贤注意到,老奴离去时,随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又一次出生入死。又一次,为了主人胆战心惊。
刘贤豪饮了一碗茶,努力做出淡定豁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