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已是盛夏。
桂阳郡临武县的酒肆里,酒客们你一眼我一语议论着赵范的告示,就像是在谈论着一桩与己无关的新闻。
“听说没有,赵使君发了告示,花重金征兵呢!”
“什么重金征兵,那是给世家大老爷们看的,说是以部曲换官位呢。”
“嘿嘿,真好,死几个下人就能坐高位……”
一个不在乎百姓死活的郡守,自然不会被百姓在乎。
角落里一直闷头喝酒的老头悠悠道:“以部曲换官位?几位想的太天真了。”
众人见他意有所指,放下酒杯问道:“老头,怎么,一把年纪还想去拼个军功?”
老者红着脸道:“哎呦,老夫是没这个心力了。不过诸位可是要上战场的啊。”
几个酒客是进城赶集的农夫,笑道:“太守告示说了,是世家的私兵,我们只是种地的,莫说不想打仗,就是想去,人家也不收啊!”
赵范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他自知没有刘贤在零陵的号召力,但是如今桂阳人口流失,兵卒溃散,他需要的不是农民,而是拥有即战力的私兵部曲。所以,赵范不惜拿出高位为诱饵,与世家豪族们做出交易。
“真的用不上?”老头抿了口杯中酒,随手夹起一颗蚕豆,有滋有味地嚼了起来。
“那私兵部曲是世家豪族自守之兵,都给了太守,倘若赵使君调转枪头,不打零陵,先从这些豪族下手,他们该为之奈何?”
农夫们被他这一问,当下愣住。他们都是闷头种地的百姓,哪里想过世家豪族与太守之间的政治博弈。
“你是说,世家豪族不肯交兵?那可是太守之令啊。”一个农夫刨根究底。
“笑话,放着官位谁不要?”老头又饮了一口。
“那……”众人不知答案,齐齐望向他。
“要不你们几辈子种地呢!”老者嘲笑着。“肯定是现把诸位这样的民夫佃农纳入部曲,然后交给太守,去换高官勋位啊!如此,世家得了官位,又不失部曲,岂不美哉?”
农夫们一拍大腿:“那也行,给军饷就行……”
“军饷?赵太守给了官位,你们还想要军饷?”老头的话字字诛心。
“娘的!想用老子们的命去给他们谋官位!”几个人义愤填膺,正在叫喊,只听街上传来阵阵哭闹声。
酒保回身叹了口气道:“是大户们在抓壮丁,那位老人家说的在理。近几日,他们手下的走狗逢人便抓,找个由头就让人签卖身契约,收路引,没民籍,稍有不从便棍棒威逼。想来是在逼良民从军。”
“还能有这?!难怪隔壁村的张威宋干进了县城就没回来,原来是被抓去充了壮丁!”
“这怎么行!我们从军卖命,那帮乡绅稳坐高位!当初就应该跟着涂老四逃去零陵!”
“就是,当初就该跟涂老四去零陵!”
“连陈应鲍隆都去了零陵,还在这桂阳干什么,我听说南平的岗哨都撤了,今晚就带着婆娘崽子冲过去!”
老者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些壮汉们咯咯发笑。
“老头你笑什么!难不成还想劝爷们去给他们卖命?”酒客们本就被酒气涨红的脸颊上多了一份怒气。
“匹夫,当缩头王八倒是有一手。”老者的话引起酒客的不满,啪的一声摔碎酒杯,起身喝道:“你个老不死……”
酒保连忙拦住诸位酒客。他看老头形单影只,生怕这些壮汉将老者打死在店中,砸了招牌事小,倘若自己也吃了官司被押进大牢,恐怕也会被逼迫从军。
“老人家,你吃多了酒,快些回家吧。”酒保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