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黄的射箭之人毫不在意他言语中的愤怒,抽出匕首将魏疯子身上两根弩失露在体外的部分截断。
“回去找医官给你拔箭,现在拔,你两条腿就废了。”
姓黄的男人摘去面罩,挽起清泉轻轻擦拭着被硝烟熏染的胡须,继续道:
“杀了那竖子?你是军人,不是刺客。军人应当沙场建功,而不是靠着面罩和暗杀这种小人行径。”
魏疯子不服:“太守说杀了竖子便能做将军,又没说如何杀!”
黄姓男子说道:“那你可曾杀了他吗?若是刚刚没有老夫,你早成了那竖子的俘虏。就凭你这张脸,岂不是给太守惹祸……文长,别忘了,你还有个老娘。凭太守大人的脾气,你若是败露了行迹,他能放过你老娘?”
魏疯子道:“行了,收起你的好心吧。你现在是裨将军了,哪里还懂我们这些苦苦往上爬的人的苦处。太守大人窝在郡中当缩头乌龟,我们这些年轻人立不下军功,快到而立之年还当不上将军!这次太守如此憎恶那竖子,若是得手了……可恶,宋瞎子差点就得手了,不然这次他怎么也能连升三级。”
黄姓男人听到袍泽死于阵前,脸上没有一丝伤感。他为将几十年,从壮志青年到如今的白发老兵,已经见过了太多年轻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生命在他心中,远远不如弓弦来的坚韧。
“不怕怀才不遇,就怕遇而不才。你魏疯子不用着急,照荆州现在的局面,一场大战指日可待。你要做的,是先养好伤。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将来战场上,有的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
那黄姓老兵探出船篷,对摇橹的兵士说道:“行了,没尾巴不用饶了,回临湘。”
摇橹小兵回答:“是,汉升将军。”
临湘县,古之湘县,今长沙郡郡治。长沙现任太守,名叫韩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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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敏背着刘全上了王威的大船,刘贤只觉得,难怪演义里说曹孟德要铁索连轴,这船果然是越大越稳。
“快,船上有军医。”王威连忙让手下士兵接过刘全,送到船舱中去找军医疗伤。
苍白着脸的刘贤向王威致谢道:“谢王将军救命之恩。”
张允则用拷问的语气问道:“王威,你怎知江心有贼人?”
王威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末将只知道,是刘琦公子向刘荆州请了兵马,令末将带兵来接应。多的末将一概不知,不如张将军回襄阳亲自去问大公子。”
张允哼了一声,也无谢意,就大摇大摆的往船舱里走去。刘贤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刚刚他以两个妓女人肉为盾的举动,心下一阵不满和鄙夷。
“果然是视人命如草芥的襄阳人。”他暗中自语。
王威见张允走了,恭敬对刘贤道:“末将为公子备了舱房,请公子移步。”
刘贤连连摆手:“刘全和将士们为了救我身负重伤,请让他们去住吧。我有一块甲板就够了。”
王威坚持:“那如何使得。给刘全大哥和其他兄弟们的舱房都已备好,公子还请务必进舱休息。”
刘贤已经虚弱到了极致,此刻也正想躺在床上昏睡一会。他微微点头,让苑辰扶着自己进入了舱房。
“苑辰,你睡床吧。我睡地板也无妨……”他话没说完,扭头看见床上竟然坐着一人。
“周不疑?!”刘贤惊讶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周不疑起身,向刘贤恭敬行礼。
“襄阳内各方如今都盯着刘公子,在下行事不便,只能出此下策。打扰公子好事,还请见谅。”
苑辰听这话脸上一红,连连摆手否认。
刘贤也摇摇头,却面露笑意道:“多亏了你,我才捡回条命。你果然是神童,竟然能猜到有人会在江心刺杀我们。”
周不疑尴尬摇头:“不疑惭愧,此番出兵迎接,不是在下的主意。”
刘贤不解:“难道是令舅刘别驾?”
周不疑仍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封拆开的密信,上面用极其扭曲的笔迹写道:“刘贤有难,速去江头接救。”落款还是那四个字:有识之士。
刘贤皱着眉,将那位自称“有识之士”劝自己不要北上的信拿给周不疑看。“这不是你写的?”
周不疑读完信,轻轻摇头:
“我这封信是直接送到大公子府门前的……看来这位有识之士,八成在襄阳城内。有识之士救有义之人,看来这襄阳城中关注刘公子的,大有人在。公子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