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被带上了蔡夫人的车,他不住的向车窗外望去,仍心有余悸。
“看什么?难道还想向那竖子一诉衷肠?”蔡夫人闭目端坐,但是这并不妨碍她知晓王粲的每一个动作。
“我……我是怕……你不怕?”
王粲颤抖着问蔡夫人。毫无疑问,蔡夫人今天闹得够大,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刘表的耳中。
王粲怕的不是刘贤,而是刘表。
“哼,长着驴儿大的行货,胆子比松子还小。”蔡夫人鄙夷的羞辱着王粲。
王粲惶恐的抓住蔡氏的玉臂。已经年过四十的蔡氏,肌肤白嫩依旧可以掐出水来。但是大文豪今天没有一尝秀色的兴致,他抓着蔡氏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夫人啊!杀害蒯子柔,这罪名可不是儿戏。听说那竖子在武陵查出了杀害金旋的真凶,难保他不会发现。”
“发现什么?发现你爬上过刘景升的床?”蔡夫人说话的气势死死压住王粲,和他们偷情时的姿势如出一辙。
王粲急道:“夫人,事已至此,还留着那竖子干什么!你只要让霍将军随便派个手下,还不要了那竖子的性命!”
蔡氏喝道:“你给我闭嘴!怎么做难道还用你来教我?!你信不信我先杀了你!”
王粲吓得松开了手。他终于老实了,他乖乖的坐在马车角落里,委屈的像个小媳妇。
“那竖子查到哪一步了?”蔡氏沉住气问。
王粲道:“他……他知道拜师的事。”
“你说的?”
蔡氏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王粲表情皱成一团:“我哪敢啊!不知道这竖子是从何得知的,那砚台上的字是我自己刻的,更何况那砚台早就掉进江中,难不成他还能去捞上来?”
蔡氏没有回答,她少见的用手指去揉太阳穴。近日来,刘贤查案的进展突飞猛进,超出她的意料。
王粲见状,抖着胆子伸出手来,像是温顺的羔羊为蔡氏轻轻揉捏着额角,极尽谄媚之相。
蔡氏的头随着王粲的指尖轻轻摇晃,显然十分受用。“还有一事,我再问你,当时蒯子柔死前和你说过什么?”
尽管王粲的脸藏在女人身后,但是听到这个问题时他手上骤然停顿的那一下,还是出卖了男人心底的慌张。
“怎么停了?”
王粲道:“夫人还是信不过我么?这些年每次都在问。那老头子不过是装作义正辞严的道德君子训斥了我一番,别的只字未提。”
蔡夫人没有答话,只是默默享受着来自奸夫按揉。良久,她开口道:“最近襄阳不太平。这竖子在城中张牙舞爪,我总觉得他跟老大在演戏。明天你让你手下那几个文士一块上书,找些借口逼着老大赶快去桂阳。写的好的,高官厚禄有的是。”
王粲点头,毫无疑问,这个蛮横的女人在襄阳城中比大多数男人更加他感到踏实。他恢复了以往的谄媚相道:“还有六爪金龙的祥瑞文章,我已经命人去写了,过几日,挑个吉祥日子,送到主公案头。”
“除了歌颂琮儿的,还有那些关于老大身世的文章,也一并让人在市井中传了去。那老东西最近想起来听民意了,真是越老越糊涂。既然想听,那就让他听个够。”
孤男寡女在黑幕围裹的马车中密谋着,后面紧紧跟随的马车中,顽劣的刘琮将从弟弟家搜刮来的珍贵毛笔一根根撅断,如同摆弄普通玩具。
“母亲真是烦,非让我学作文。文学馆里的儒生不是有的是,随便丢个县令给他们,谁不是抢着来送文章。也不知道他们在马车里嘀咕些什么”
一旁的霍峻像往常一样沉默着。世人都说沉默是金,但是在霍峻看来,沉默可是比金子宝贵得多。
在襄阳,能闭嘴的人比会呼吸的人活得长久得多。
在这里,沉默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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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贤醒来时,躺在零陵别馆中。他见到了久未谋面的刘敏和邢道荣。
“你是从零陵爬回来的吗?!”他有气无力的对刘敏说道,有转头质问邢道荣:“这襄阳的青楼没把你榨干?还知道回来!你们公子被人打了啊!没法活了!六个巴掌啊!那打得是嗡嗡的啊!我脸都不要了啊!脸,对,我的脸!刘全,镜子!”
刘全连忙赶到近前:“公子醒啦,还疼不疼?饿不饿?要不我下面给你吃?”
“我要镜子!”刘贤大喊。
“这……”刘全面露难色,一把拉来苑辰:“妹子,你说,公子英俊不英俊?”
苑辰惊慌的躲闪着刘贤的眼神:“俊……英俊。”
邢道荣在身后憋得笑出了声。
“邢将军!”刘敏向邢道荣使了个眼神,责令对方收起笑声。
“都在骗我!”刘贤跳下床,跑到墙角的水缸前,去亲眼看被霍峻扇了六个巴掌后的英俊容貌。
水面上,映出一只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