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主公都知道了?不对,那竖子没有铁证,季绪什么都没看见,呸,是我什么都没做,主公如何怪罪?!我不走,我是堂堂文学从事,主公不会轻易相信谣言!”
卫兵们见他固执,联手抓住他的胳膊和大腿,愣是将王粲活生生抬出了府门,丢进了马车。
“先生,你要为夫人想想。主公病重的关键时刻,夫人不想出一点乱子。”
车轮转动,王粲只觉得身后有一支大手推着自己不听的往前走。
“你们去告诉夫人,那竖子没有铁证,如今季绪公子又疯了,当年的事情没人能够证明,这个当口要我走,不是证实了我的嫌疑吗?跨停车啊!”
马车越跑越快,后轮都快要飞起来一般。王粲颠在车中,只觉得不住的想要呕吐。
他将头探出车窗,任呕吐物随风飘散。抬起头,永昌街的街景从眼前迅速闪过,就像是在襄阳这几年间费尽心机才换来的荣华富贵,一夜之间化作一团泡影。
“等等,这不是去江陵的车。”他认出了路的方向:“这是北上的路。”
卫兵打扮的车夫一个鞭子抽向他的额头:“快缩回去,南门是蒯家的人马把守,夫人命令从北门出襄阳。”
王粲还要喊,车帘外的两个侍卫已经探身进帷幕,将他死死按回座位。
王粲的心里越来越慌,他突然被带上马车,又突然被带往北方,这一切都透出一股寒意。上一次他心中如此忐忑,还是在六年前谋杀蒯良时。
他有种预感,今晚,谋杀会再次上演。
车行无阻,一路冲出北门,在南阳郡的大道上纵横驰骋。
“前面的马车,止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队巡逻的斥候将马车拦停。
面对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卫们不敢硬闯。
“敢问是哪营的兄弟?!”车夫喊道。
斥候回答:“我们是新野关云长将军麾下的斥候,在此夜巡。你们是哪营的?”
新野?!王粲听到了两方人马的交谈,心下大惊。
车夫下车,交上随身腰牌。
斥候借着火把检查了一番,语气缓和很多:“原来是张允将军营中的兄弟。你们为何深夜急行?前面就是宛城地界了,遇上曹操人马,可是杀人不眨眼。”
建安十一年,南阳郡已经被一分为二,曹操占据了原先由张绣镇守的宛城,而刘备镇守的新野,已经成了曹操和刘表势力实际的分界点。
若是没有刘表的允许,出了新野,进入宛城地界,那便是与投敌无异。
王粲听到了守卫的话,心下一凉:宛城?!他们根本不是绕远,他们就没想带我去江陵!
那车夫故作镇定:“兄弟知道,张将军是主公的外甥。这不,车上是主公让送往朝廷的密信,还请兄台放行……”
话没说完,只听车内一阵骚动,王粲竟然使出了吃奶的劲挣脱开守卫,跳下了马车,向着襄阳方向一路狂奔。
“杀人啦!蔡氏**要杀人啦!是她杀了蒯良!”
……
不远处,一大一小两骑人影正在夜色下行路。
“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为何好好的襄阳不待,又要去新野?”
说话的男人日常喜欢坐在房梁上,骑马对于他来说有些不惯。
一边并辔而行的清秀少年,正是女扮男装的张灵儿。除了体己人,没人看得出她男子外貌下用束胸包裹的女儿身。出门在外,这都是不得已。
“刘贤那竖子定会搅动襄阳政局骚乱,剩下的便是搅动外部人马。师父说刘玄德是枭雄,如果襄阳大乱,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我说过,我要彻底摧毁刘表,除了他的人,还有他的荆州……”
正说着,王粲正一边高喊一边向二人跑来。
张灵儿见到王粲身后紧紧追击的官兵,还以为是无辜百姓又受到官府欺压,跳下马来:
“这位兄台,不必惊慌。可是受到狗官胁迫?”
王粲见到活人活马,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快救我!有人要害我!我是荆州文学从事王粲,救了我,回襄阳我必有重谢!”
听到“文学从事王粲”六个字,张灵儿的眼神突然严峻起来:“王粲?你就是建安五年起草帮刘表起草讨张檄文的王粲王仲宣?!”
王粲听到少年知道自己的名号,大喜过望:“既然知道我的大名,就快扶我上马。这些歹人……”
他突然感到下身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也使不出,低头一看,少年手中一把匕首正正插进了他的心窝。
“父亲!兄长!天不负张家啊!”
张灵儿手上连续捅着刀子,脸上露出欣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