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阡陌没有再去拜访天市。
跟天市往来太过密切,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很可能让天市的身份提前暴露。
三垣四隐两星君这些人物的身份之所以要隐藏起来,从根本上来讲,一个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从一开始的时候,机构设置者就在预防可能发生的太纯府高层的叛变,这些人隐藏起身份来,才能起到暗中钳制太纯府的作用,而过去七百余年的历史,也证明这种防备其实很有道理。
姚阡陌第二夜的目标依然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待,等待客人。
他一如既往地躺在听香湖畔的游船上,蓦地觉得当个好人真的很无趣,如果他还是以前那个他,现在在想的事情就是怎么让两边斗得两败俱伤,最后各取一半,一直斗下去,他好在一旁看戏,那才是最有趣味的事情。
不知道柳斩和小白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至少现在还没有坏消息传来,这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吧。
星穹下。
中州平原郡西南的山野之中。
一个身影痛苦地蜷缩着。
她跪在地上,背部躬起得像是一只受惊的猫,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躯,双手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双臂的血肉之中,有鲜血将她的指尖染得通红,才掩盖住了她那因为用力过度而显得发白的血肉。
她就像是一只受到了致命伤正在做着最后抽搐的小兽,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冷汗将她的衣衫浸得湿透了,宛如才从江河之中被打捞起来一样的。
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但是她还是咬紧了牙关,在竭力地支撑着,让那些剑气不要从自己的身体之中离去。
阴气会爆发的。
她不会死,那些阴气本来就因她而生,但是其他的人,其他的物,在这样爆发的滚滚阴气洪流之中都会死。
她讨厌死亡。
但是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阿软死了。
阿软死了。
就死在了自己的眼前,在她死前,她把最后的一点力量用来让自己逃离。
自己好没有用,自己没能帮上阿软。
她的泪水与汗水混合在了一起,使得她所有的疼痛都搅混在了一起,更加难以承受。
“嗤——”
有一股剑意从她的体内冒出了尖,在犹豫着要不要脱离她——留在她的体内,对她将会是巨大的折磨,但是她又不愿意它们离开。
所有的剑意都在迟疑,它们面临着两难——它们其实已经被强行压回去数次了。
每被压回去一次,解白所要承受的痛苦都要翻倍,那样撕心裂肺的痛苦,根本不该是一个少女能够承受得了的,但是她一直努力地承受着,承受着,一直到了现在。
如果剑意再不离体的话,解白的身体可能会真的受不了的,哪怕她天生就有着非凡的躯体,也并不能挽回什么。
解白的牙龈开始渗出了鲜血,她将牙齿咬得太过用力了,以至于牙齿都陷入了牙龈之中,将牙龈压坏。
必须回去,必须回到济民草庐去。
解白艰难地向前爬行了一寸,只是这短短的一寸,对于她来说,都太长了一些,长得就像是天涯海角那么远。
解白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她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痛苦了,但是她也不愿意其他人去死,她不愿意。
娘亲,小白该怎么做?
“咔擦——”
窸窣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在向着自己靠拢过来。
解白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她感到害怕,她在害怕来的人会是那个面具人,她也害怕,来的人会是一个普通的山间猎人,她害怕自己会伤害到他们。
“你,你没事吧?”
响起的是一个脆生生的女子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却依然能够听得出是女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