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州原郡。
对于两个都是第一次出远门的人来说,走这么漫长的一条路是很难以想象的一件事情。
解白虽然千百次幻想过自己离开济民镇,去往更为广阔的世界,她也从许多的病人口中听到了许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描述。
但是这却是她第一次,真正地去往一个更大更开阔的世界。
对于解白来说,一切都是新奇的——尽管许多的事物其实不过都是将济民镇上的事物放大了一些,变得更美丽了一些,变得更精致了一些。
但是即便就是这样的放大,解白依然满是欢喜,满是好奇。
她路过每一个摊铺都要仔细地看一看,看一看有什么好玩的,有什么好吃的,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总是会不自觉地放出光彩来。
一直陪在解白身边的谢鸳则始终保持着镇定,即便这种镇定其实几乎都是强装出来的。
她的确已经二十岁了,论年纪,在人类女子之中也已经算不得小了,甚至许多同龄人都已经当了娘,而她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大山——即便对于那些在大山的村镇里长大的同龄人来说,也许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大山。
从临山镇出来后,依然是谢鸳背着解白,按照解白的指引一路往西南方向前进,途中二人觉得饿了,便由谢鸳在山野间捕捉了一些野兽,谢鸳在解白满是崇拜的目光中有些洋洋自得地将那些小兽剥了皮烤制,然后便在解白的夸赞之中红了脸,心想解白怎么这么可爱,生得又好看,懂得又多,说话也甜,可比自己好多了,连个话都不怎么会说的。
其实解白也没有想到她们居然会走到原郡的郡城来,因为她只知道既然是从中州出发,要回济民镇,肯定是往西南方向前进,她并不知晓原郡的具体位置。结果误打误撞,还走进了原郡郡城,一时便被这繁华的都市给迷了眼,在郡城里东逛西瞧的,一晃便是半日的工夫就过去了。
眼见得天色已然昏黄,集市开始逐渐散去,解白才终于醒悟了过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谢鸳咧嘴笑了起来:“鸳姐姐,你陪我逛累了吧?”
谢鸳摇头道:“不累啊。”
解白歪着头想了想:“鸳姐姐,我请你吃好吃的。”
谢鸳一愣,心想自己怀里就那么一把铜板,能吃个啥?
但是解白却拉起了谢鸳,在大街上走了一圈,便找了一家酒楼走了进去。
迎客的小二一见走进来的是两名女子,后面那女子看起来有些笨拙,穿得也是猎户打扮,反倒是当前那名女子一身贴身剪裁的衣裙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面料,与那少女的体格很是吻合,再加上那张天仙似的脸蛋,细嫩得仿若鸡蛋皮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哪里是寻常人家生得出来的,这少女出身只怕是非富即贵。
小二当即便笑吟吟地迎了上去,将二人延请入座,解白落座,仔细地想了想自己听过的那些走江湖的故事,板着脸,一脸正色道:“小二,有好吃好喝的,尽管给我端上来。”
那小二一愣,心想这么粗气的走江湖的话怎么就从一个富豪人家的千金口中说了出来,但是人家毕竟出身富贵,爱说什么说什么就是,自己哪有插嘴的余地。
小二顿时便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谢鸳见小二退了下去,才压低了声音,凑到了解白的耳边小声说道:“小白,我的钱不够啊。”
解白笑眯眯地说道:“鸳姐姐,不怕的。”
解白见谢鸳一脸困惑,便正色道:“我以前听镇子上的大叔说过,走江湖的人,讲的是一个义气,江湖救急的事情,大家都是懂得的。等我们吃完饭,便跟店家说一声,暂时没钱,先记在账上,等我有了钱,再加倍奉还。那店家还要说,原来英雄落魄,我这里还有些散碎银两,英雄先拿去使着,莫要再谈钱,谈钱便是看不起我。”
谢鸳听得直挠头,这么好的事情,她怎么没听说过:“真的假的?”
“是啊,大叔他们都是这么说的啊。”解白眨巴着眼,“我们济民镇上的客栈老板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啊,好多病人千里迢迢来看病,没了盘缠,客栈老板也不跟他们收钱,说谁没有个落魄的时候,不收钱就是。”
谢鸳还是有些不信,她看到的世界,哪里有这么善良的?
她见过的那些人,只要不欺负她,不欺负她娘,她便已经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敢奢望这样的好事?
如果不是她娘管得严,总是教她要通情达理,要宽恕,要与人为善,要不是她怕自己不听话又把娘亲给气哭了,她老早就把那个破村子给掀了。
但是小白应该不会骗她的吧?
谢鸳挠了挠下颌,看着托腮看着窗外,一脸欢喜的解白,她的脸庞在落日的金光照耀下,竟然有那么一些神圣的意味。
谢鸳的嘴角忽然微微扬起,小白的脸果然怎么看怎么都好看。
酒楼的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谢鸳和解白也没客气,当即大快朵颐了起来,解白倒是没吃多少,绝大多数的饭菜几乎都进了谢鸳的口,解白就在对面看着谢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