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清气横贯血雾,万千神兵,紧随其后。
玄阴巨龙,怒吼而下,带着数不尽的剑意,如同摧枯拉朽一般的,将挡在它们前进途中的所有血雾一扫而空。
即便是姚阡陌,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声势浩大的场景。
脸上早已没有了血色的姚阡陌此刻也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旋即却又从内心的最深处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悲哀。
这么漫长的岁月过去了,他即便是死了,却还依然挂念着要守护万魔血狱,哪怕天伦之梦使得他近乎本能地离开了万魔血狱,却又在察觉到万魔血狱出现了巨大变故之后,再度返回。
过了这么多年,牺牲的,却还是同一个人。
仔细想一想,就会觉得这是多么的可悲,却又多么的无奈。
破碎的大门之后,那只已经被剑意重创的眼眸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对于那个去而复返的存在,它们无法不恐惧,正如神州大地的生灵无法理解它们的存在一样,它们也一样无法理解那个人的存在。
在超越了对方认知的常理之后,那就成为了对方的噩梦。
姚阡陌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身影,微微瞑目。
血雾辟易,让开了一条通路,谁也不敢阻拦在他前进的道路上,只有不断地从他体内溢出的阴气伴随着他,一往无前。
他还没有来到姚阡陌的身边,天空中数不尽的剑影剑意便已然冲入了破碎的大门之中,如同暴雨一般打落在了那只眼眸之上,那只方才只是遭遇了重创的眼睛在此刻骤然爆裂而开,一声沉闷的,就像是无数回音交叠起来的怒吼,骤然回荡在了万魔血狱,一声声,激荡得万魔血狱的血雾也跟着翻腾了起来。
就在万魔血狱的血雾沸腾的瞬间,那个人体内的阴气以更为可怖的速度扩散了开去,它压在了那翻腾的血雾之上,将血雾全部压了下去,使得前一刻还翻腾不休的血雾此刻老实得就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战战兢兢,不敢有任何的动弹。
于是世界变像是分层了一样的,整个世界都被玄阴之气的玄色所充斥,只有最下层,可以见到一缕鲜红的仿若在流动的血色。
姚阡陌微微皱了皱眉。
这玄阴之气的数量有所增加,而且增加的程度不低——他是把解白体内的玄阴之气抽离了出来吗?
所以他把那口剑和剑意也都一起抽离了出来,为的就是压制住万魔血狱?
这样一来,解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用担心她体内阴气的问题了,但是这却依然无法治本——解白的体质如果不发生改变的话,那就算他此刻将解白体内的玄阴之气抽得一干二净,迟早有一天,那些阴气还会再滋生出来。
除非解白走上一条跟他一样的道路。
解白体内的阴气不是没有一个可以解决的办法,但是无论是姚阡陌,还是那个女人,亦或者其他人,都不愿意告诉解白那个办法。
那就是此刻眼前这个男人的道路,既然无法与阴气隔离,那就索性干脆与阴气融为一体,将阴气这种根本就不能为生灵所利用的气息当做是天地灵气一样吐纳调息,化为自己的真气。
这样做将要付出的代价就是这个人将会处于非生非死的状态——在早期,肉身会随着体内阴气程度的加深而不断逼近死亡,直到跨过某个界限之后,肉身真正死亡,而那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不清楚。
因为当年这个男人,在跨过那条生死的界限之前,就已经踏入了万魔血狱的大门之后。
更何况,一旦踏上这条路,这一生便真的再也无法与阴气分离,自身被阴气所浸透,总会无法控制地散发出阴气,腐蚀身边人的生机,使得他们被迫走上一条一人独行的道路。
谁也不愿意冒险,谁也不愿意拿解白的生命和幸福作为赌注。
所以没有人告诉解白这条路,但是今夜,如果解白已经见过了她的父亲,以解白的机灵,她是不是能够猜到这条路呢?
姚阡陌不知道,但是姚阡陌不希望解白猜到。
你父亲已经为这个世界担负了太多不该由他承担的东西,你不该承担更多了。
这个世界,不应该只抓着那么几个好人,让他们来承担所有的责任,却放着那么多人让他们在一旁看戏。
姚阡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看着他从自己的身前缓步而过。
随着他一步步的靠近,破碎的大门又开始剧烈颤抖了起来,那只爆碎的眼睛之后,在血雾的更深处,传来了一声声让人压抑绝望的咆哮,就好似是在向他示威一样的,在警告着他不要再踏入大门之后的世界。
但是他对此却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