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律定的少了,会有人钻空子,定的太过复杂,则是劳民伤财。况且只以刑律为行事的标准,人们道德的标准只会越来越低。
“唯有礼仪,才能让人人越来越完善,成为君子。”
“怎么可能人人都懂礼仪呢?”辛莫摇了摇头:“人的私欲,是无法根除的。礼仪固然会对人有约束,可是并不能约束所有人,所以才要有刑律。”
“刑律又岂能保证永远完备?”
“礼仪又岂能让人人遵守?”
二人说到此处,都停了下来。
“正因为礼制无法贯彻落实,我才提出了‘克己复礼’,试图让我的学说得到君主的认可。”孔丘道:“只是……”
“只是那些君主看似对您十分尊敬,但是却并不推行您的主张。”辛莫说道:“这些君主都不是笨人,他们知道为什么您的主张不适合他们。”
孔丘点头,这正是他的困境。
任何人,在理想一再遭遇挫折的时候,难免会产生自我怀疑。
哪怕是孔丘,也不例外。
尤其当辛莫和他辩论的之后,孔丘内心自然也产生了一丝丝的自我怀疑。
不过孔丘是何等人物。
辛莫所说的那些困境,对他而言,不过是让他有一丝疑虑罢了。
只是瞬间,孔丘双目就恢复了光彩。
“柳下君,虽然那些君主并未采取我的主张,但这并不能证明我的主张就是错的。”孔丘道:“这些君主,是这个混乱时代的产物,他们对于周礼本身就有抵触,我的主张不被认可是正常的。而辛伯的所作所为,是顺应了这个时代,他的主张和政策,肯定会被这些国君接纳,但是从长远来看,并不是最好的。”
“您为什么这么说?”
“无论哪个国家,统治的最终都是人民。诚如君子所说,人心或许是恶的,所以才需要礼仪的教化,我想一定会有某个君主意识到这一点,总有一天,会有人意识到这一点的。”
“没错,我也这么认为。”
辛莫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也这么认为?”
“外儒内法,儒法结合,我认为才是最终的归途。”辛莫说道:“辛伯也认为,光靠刑律无法统治一个国家,要想国家长治久安,不但要有完美的刑律,规定人们行为的下限,更要有合适的礼仪。”
“……辛伯的见识,确实不凡。”
“夫子,辛伯还说,你的学说,您的弟子,在后世一定可以改变这个世界,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哦?”
“辛伯说,您的学说,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君主作为后台,方能推行下去。而你的学说,也将保证这个君主的统治更加稳固。”
“……比如辛伯?”
“或许另有其人。”辛莫试探性地说道。
“辛伯,周礼是维护天子之大道,不可以被假于其他任何人。这一点决不能变!”
孔丘郑重说道。
那双眼睛,仿佛已经看清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