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就知道肯定出事了,他从来都是镇定如若、没有过一丝慌张的,而这次的敲门声,不但像破鼓一般震天响、而且杂乱无章。
果然,他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挤进了门,他快跑一万米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这次一定是遇到了很艰险的意外。
还好,他全身无伤、后面也没有人跟踪,我踉跄地扶住了靠在门框边的他,一直在喉咙边冲击的心跳、终于暂缓了下去,
“回来就好,别再想那颗粉钻了,我们不要什么富贵、不要什么养尊处优,只要有你、有我,平平淡淡的日子就很好!
我们从此以后金盆洗手,再也不做这玩命的生意了。”
“这个!你拿好!”他将手中那块璀璨夺目、能耀花人眼的珠宝,合掌放到了我的手上,微微一笑后又立刻严肃了起来,
“我跑出来了,可是那个朋友却被绊住了,我要回去救他!你等我回来!”
他刚想转头、又猛地一把捧住了我的脸,狂热又深情地吻了一下我的嘴唇,命令一般但又语气温柔地说道:
“答应我,万一我出事了,将这颗粉钻卖掉、不要因为我而保留着,不要让自己受穷、一定要过上雍容奢侈的生活。
忘了我,找个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快快乐乐地活着!
我们做贼、本身就是一种罪孽,这些罪,让我一个人去赎掉,那样你就清白了!
你要像所有你羡慕过的女孩那样,去上学、工作,过光明正大的生活,记住,这是我唯一的愿望,你要帮我实现!”
还没等我来得及答话,他就像风一般地消失在了夜幕中,天色依旧是像墨汁一般顽固得黑暗着,没有任何光亮出现的可能。
我瘫在墙角里哭了一夜,他早就预言到了结果,他没有回来。
第二天的电视上、报纸上,都在轮流播放着相同的头条新闻――
展览会上的“镇馆之宝”昨晚被盗,两名盗贼全被抓到、一死一伤,本来死去的那位盗贼已经逃脱掉,后又返回,在抓捕过程中、被不慎误伤。
我看着已经被泪水、打湿了整个版面的报纸,拼命地想在刊登的现场照片中、找出他的脸,我想他,那副平日里我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样子,以后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撕碎了报纸、砸掉了电视,动作没有丝毫疯狂、反而多了几分有气无力。
电视屏幕的碎片扎伤了我的手,看着那弯弯曲曲、像蚯蚓一般的鲜红色,我没有感觉、因为我的心已经随他而去了。
从此以后,我就成了一个没有心的人,这才知道,原来心操控着很多的情绪和器官。
喜怒哀乐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只有黑洞一般、永恒的波澜不惊。
我的笑是什么?我的哭是怎样的?那些都是专属于他的,这世间没有了他的存在,也都不必再出现、应该烟消云散掉了。
他最后的那些话、是他唯一的愿望,我当然要一个一个地帮他实现,可是,这里面竟然没有一个、是关于他自己的,都是围绕着我、与我息息相关。
他太了解我,当然知道我为了留住对他的回忆,是决计不会卖掉、那颗他用性命拼来的粉钻的。
所以,他特意让我答应,一定要换成钱,那样我才能过上、他一直想给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