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逐月听他这话音,面上微微浮起一丝笑,轻声道:“怎么样,陛下不愿意?”
“倒也不是,”祁墨萧忖度着说,“我只是觉得乐平到底年纪还小,舍不得她这么早就出嫁,想多留几年,多陪陪咱们这做父母的。”
他同自己妻子说话时,语气很温柔,修长的手掌握着那雕了飞凤的木梳,慢条斯理地替她梳顺乌黑的发丝。
云逐月坐着,目光微微凝视镜中的他,含笑道:“乐平眼瞧着就及笄了,也到了该出阁的年岁。况且叶晓那孩子已行了弱冠礼,是时候该成家立业了,总不好让人家一直等着咱们乐平。”
“等着便等着,”祁墨萧替她细心梳完发,将木梳妥当放在妆台上,慢悠悠地低吟说,“乐平是你我的掌上明珠,叶晓那小子能有幸娶到乐平是三生有幸的事,等上几年又何妨。”
“你啊……”云逐月笑笑,“何必说这种话,我瞧叶晓那孩子知文识礼,又懂进退、有分寸,做女婿是再好不过的人选。再说了,他与咱们乐平难得两情相悦,咱们做爹娘的,早早成全才是正理,哪有像你这样,因为舍不得女儿,反而不愿提婚事的。”
祁墨萧叹了叹气,将她抱起,往榻边走去,边走边问:“乐平呢,你问过她的意思了吗?她也舍得咱们俩,愿意这么早地嫁出去?”
云逐月额角轻抵着他胸膛,道:“那是乐平的心上人,她岂会不愿意。父母爱之深,则为其计之远,乐平能觅得良婿,也是我们该高兴的事。”
祁墨萧心知她说的在理,可做父亲的,总是舍不得女儿嫁到别人家去,哪怕未来女婿再优秀,也是放不下心来的。
想想看,当年那么小小一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软糯糯地喊爹,如今乍然就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怎能叫他不感慨?
祁墨萧将人轻柔放在榻上,不免又长叹了一口气:“到头来,看来只剩你我长伴身侧。”
云逐月撑起身,笑笑望他,打趣说:“陛下何时也有这种伤春悲秋的心思了?”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柔顺的发丝顺着肩头逶迤下来,娇俏极了,倒完全看不出已经做了两个孩子的娘。
祁墨萧心下一动,唇角的弧度轻轻扬起,目光流连在她娇媚的面庞上,低哑道:“月儿……”
气氛正缠绵,可谁知殿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
“是乐安。”云逐月辨出是女儿的哭声,立刻心揪了起来,翻身下了床榻,连外裳都没顾得上披,就匆匆唤人进来:“怎么回事?乐安怎么会哭成这样?”
奶娘抱着孩子进了殿内,面上掩不住的焦急:“娘娘,小公主不知怎的,醒来后就一直哭个不停,怎么哄都不行,奴婢想着,许是小公主想自个儿亲娘了,于是便抱来了娘娘这儿……”
奶娘的声音有些惶惶不安,对于她们这些照顾小公主的人来说,照顾不周,害得公主啼哭不止便是最大的罪过,因而也怕皇后娘娘责备。
可云逐月却并非不通情理的人,小孩子爱哭是常事,倒也不至于因此就怪罪旁人。
她把孩子接过来抱,轻轻地摇着哄。
说也倒也奇怪,小乐安到了她的怀里,很快就不哭了,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她望,咯咯地笑了起来。
云逐月看见粉嘟嘟的女儿,心都快软化了,轻声逗着她玩,想起奶娘还在,便徐声命她先退下。
等奶娘离开,祁墨萧也抬步走了过来。他在人前是个冷清严明的帝王形象,可私底下对妻女却是很宠的,轻轻牵起小家伙的肉手,道:“你这小东西,还真会挑时机哭,也不知扰了你爹娘的事。”
云逐月娇嗔着望他一眼,微侧了身:“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祁墨萧哄她:“乐安还小呢,懂什么。”
“那也不该说,陛下是个做父亲的,得有个做父亲的样子。”她说话细声细语,在生了女儿后,气质更加温婉,让祁墨萧眼里不知不觉有了笑意。
“好,是我方才言语不妥,莫气了可好。”他伸手抱过女儿,“胳膊累不累,我来抱乐安吧。”
云逐月将孩子让给他,祁墨萧抱得挺稳当,对上小女儿软糯糯的小脸,眉眼渐渐染上笑意,声音低柔极了:“月儿你瞧,乐安长得多像你。”
“这么小,哪能看出什么像不像。”云逐月温声回着他的话,话里带着几许轻笑。
祁墨萧望了望妻子,又望了望小女儿,忽地又叹了口气。
云逐月随口问他:“又怎么了?”
祁墨萧道:“一想到乐安长大后,又不知便宜哪个臭小子,我这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