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意这样想着，回忆起舅舅说过新新9月要来N城旅游。

怎么到现在也没有打电话跟她说一声。

从电话簿里找到那个号码，摁一下就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连线声一直响了很久，才接通，对面传来舅舅有些嘶哑的声音：“喂？小意吗？”

“是我。舅舅，在做什么呀？”

“没事，帮你舅妈买东西呢。”

“哦……”她想了一下，觉得不对，“今天是工作日，舅你怎么不去上班？”

“我出厂子跑业务嘛，就顺便去趟菜场。”

她越听越不对：“你是车间主任又不是营业部的，跑什么业务？”

“我换岗位了，年初换的，忘记告诉你了。”

“舅！”她要是相信才有鬼了，“过年的时候你还说你升到车间主任了，哪里是换去跑业务？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新新呢？你说新新要来旅游，都九月了你也没给我打电话说他哪天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她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明显能听出她舅舅喉咙带痰，病得不轻，“小意……你原谅舅舅……舅舅可能，不能帮你照顾乐乐了……”

她被一阵恐慌感盖住整个心头，颤抖着问：“你什么意思？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

“解决不了的……你一个女孩子，才二十五岁，又一个人。帮不到的……”

“你是不是要做什么傻事？为什么照顾不了乐乐？”她急得快哭出来，“求求你，快点告诉我！”

“小意……”舅舅哽咽了一下，她甚至都能听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舅舅下岗了。我找不到工作，没有地方要我。你舅妈……你舅妈又一时糊涂，把家里所有的积蓄又贷了款拿去搞什么投资，结果遇到诈骗。我们欠了一屁股债，什么都没有了……”

“舅妈从来不相信这些的，怎么会去搞投资？”

“都怪我，要不是我丢了工作，家里没了收入，她也不会鬼迷心窍。”

“报警了吗？”

“报了，可是警察同志说追回的可能性很小。骗你舅妈的那个人说他是我们厂长的表弟，手里有门路，一本万利的，还对我和工厂的事情很了解，你舅妈就相信了。可是厂长表弟根本就不是骗你舅妈的那个人，你舅妈又瞒着我，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欠钱是吧，欠银行是吗？多少钱？我去凑凑。”

“还不上的，小意。我已经把新新送去他姥爷家了。你弟弟以后有什么，就求求你帮帮。我和你舅妈不能再连累他了。”

她听出来舅舅绝望的语气，是要跟舅妈一起去死。

“告诉我欠款的数字，还不上，最不济就是银行告你贷款诈骗！万一我能凑够呢？”

“不可能的！你舅妈借的是高利贷，不是银行的钱！我们天天被那些人派来的打手追债，家里被涂得乱七八糟，窗户也被打破了。就是白天走在路上，遇到他们，还会被打一顿。我和你舅妈……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高利贷！

她一慌，还是冷静了下来，对那边说道：“告诉我，多少钱。我来还。”

“小意……”

“说！”她已经快爆炸了，手抖个不停，却还要维持理智。

“下星期天之前还，就是八十万。”

八十万。

她手指一紧，慢慢开口：“舅，我可以还。你等我凑钱，到下周日之前都等我消息。你和舅妈绝对不准去死，如果你们死了，我也不会帮你们管儿子的。好好活着！等着我！”